:第 185 章 ☆、諸般因果盡數來(五)

“啊——一群卑賤的蝼蟻,竟敢對高貴的神靈不敬,你們會付出代價的!我要用整個靈族的鮮血來洗刷你們帶給我恥辱!”

瘋狂可怖的嘶吼聲徘徊在封絕古域的核心之地,一陣陣金鐵之聲随之發出,連這一片無比穩固的虛空都在它的怒吼之中連連震顫,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朝外擴散開去。

一片壓抑的陰暗之中,隐隐約約有着一個高大的陰影,看不清面容,它的身上有着無數根粗壯的鎖鏈,将它牢牢禁锢在原地,讓它的一切掙紮化作徒勞。而每一次的掙紮,那直接紮在他骨骼血肉中的鎖鏈就會再一次将傷口撕裂,造成更大的創傷。汩汩的鮮血順着他的身體流了下來,竟然在虛空中彙成了一個小小的池塘——不過很快,這些珍貴的血液就會被封絕古禁全數送去另外的地方保存起來。

一道相比之下顯得很是渺小的身影從遙遠處一步步走近,很快來到這只自稱神靈的被縛怪物前。

靈帝微微仰起頭,看着因為他的到來而更加憤怒的怪物,沒有因這怪物的悲慘遭遇而産生絲毫憐憫,也沒有因它那顯然在質上更高一籌的氣勢而生出絲毫敬畏,他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與高高在上。

“卑賤的生命……我以神的名義,詛咒靈族所有族人……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然而靈帝卻只是輕輕一挑眉,漫不經心地輕哼一聲,“我每一次來,你都要說這句話,真是了無新意。”

“我詛咒你……詛咒你……”

“來自上界的偉大生命,高高在上的神靈,”靈帝譏诮地贊嘆了一句,“私自插手下界的争端,你已經被剝奪了神的意志!詛咒?哼,天命根本不會理會一個罪神的請求!”

“卑鄙……卑鄙!”被他眼中一個卑賤下界生靈嘲諷,被縛的神靈發出一聲嘶聲怒吼,連連掙紮,不過只是給自己多添了幾個傷口而已,“我是神!你們這世界的天命管不到我!”

“的确管不到,”靈帝點點頭,不過說出來的話教這狼狽的神靈更為憤怒,“所以我族将你困在封絕古域一點點地消磨你的神力,它不會管;所以你的詛咒,它不會在意;所以你即便是死,也影響不了它分毫!”

被靈帝一語擊中軟肋,它又氣急又無奈,只能張口發出一聲聲尖厲長嘯:“啊啊啊啊啊——”

“神靈……還真是偉大的存在啊,即便被束縛了四萬餘年,即便我族犧牲了如此多英勇的戰士,你還是活着……”靈帝的聲音陰沉得像是來自幽冥的惡鬼,飽含着濃濃的憎恨,“不過要不了多久,你就要死了……終于,終于讓我等到這一天了,我會将你耗盡神力的神體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它氣急敗壞地吼道:“閉嘴,卑賤的生命,你這是在亵渎神靈……”

然而靈帝根本不加理會,依舊用最平靜的語調說着最惡毒的詛咒:“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這樣的神靈,死在下界,是沒有進入輪回的資格的,你将永遠只是一只孤魂野鬼,被剝奪了神的意志,連那些會點驅鬼之術的凡人都能将你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別說了,別說了!”被縛的神靈吼叫只不過更讓人看出它的色厲內荏,“我是偉大的神靈,你們休想,休想!”

“那麽,就試試看吧,看看我是不是在癡心妄想,”靈帝輕蔑一笑,“你的實力還剩多少?你以為你還是神靈麽?哈哈……愚蠢!”

“你別逼我,逼急了我,我現在就自爆!”它開始口不擇言,不過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方才的胡言亂語給了它啓示,“對,我自爆,一旦自爆,你們靈族也沒好果子吃!”

它期待着看見靈帝驚懼的表情,然而靈帝依舊平靜地站在原地,銳利的目光中含着幾分看傻子似的嘲諷,“你要自爆?請吧,我倒是想看看神靈自爆是什麽樣子呢!——然而,你能自爆麽?在封絕古禁的壓制下,你只能像只小爬蟲一樣扭動身體,自爆?簡直是笑話!”

“滾!滾!滾!”

被靈帝揭穿了最後的把戲,被縛的神靈狂怒地吼叫着,掙紮力道遠大過方才,束縛着它的鎖鏈連連震顫,似乎馬上就要被它掙脫。

然而,下一瞬,周圍虛空中忽然亮起蒙蒙金光,無數複雜詭異到極致的秘紋、文字布滿虛空每個角落,照亮了這可怕的神靈,也将震顫的虛空穩固下來。

那是一個高約千丈的人型生物,一身破破爛爛,長發淩亂不堪,幹涸的血跡布滿它身上每一處。它的神情怨毒而猙獰,看起來甚至已經陷入了半癫狂的狀态中。

一根根鎖鏈此時皆亮起光芒,或是金色,或是青色,白色……每一根鎖鏈上的秘紋都不相同。光芒亮起之後,鎖鏈又恢複了穩定,死死咬着那神靈的骨骼血肉。

神靈陷入了絕望的瘋狂之中,它知道自己就要死了!這些年來它逐漸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不斷衰退,每次掙紮時流出的血液都含着它神力的精華,即便少,但日積月累之下,也極為可怕了!可它又不敢不掙紮,掙紮的同時它能消耗封絕古禁的力量,一旦封絕古禁有哪裏薄弱些,它立即就能抓住機會逃出去!

掙紮是死,不掙紮也是死,它陷入了這可怕的兩難抉擇之中。

對此,靈帝只是冷酷一笑。

他如何會忘記,先帝——他的師尊,率靈族出征與妖族在南溟決戰時,當時人族兩位天尊之一宗天宸以另一位天尊蕭湛的妻子為質,威逼蕭湛用時空靈寶打開與上界的通道,這才引來一位如此可怕的上界神靈。打開連接上界的通道難度極其之大,為此蕭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位上界神靈闖入靈妖之戰戰場,以無可匹敵的實力滅殺妖聖與妖族少聖,緊接着追殺靈族先帝。在付出巨大代價後,靈族先帝艱難逃回靈界,立即布置封絕古禁。那神靈在上界壓抑慣了,難得有機會逞威風,自然是目空一切——它也因此中了先帝的計,被永世封印在封絕古禁之中!

“如果不是你,師尊不會死,漱芫也不會……”

靈帝不禁又一次想起當年的種種,當時他奉命領軍奇襲防守空虛的堯淵,得知消息後立即返回靈族,路過南溟時看見的可怕場景……用屍山血海來形容也毫不為過!等他回到靈族,一切已成定局,他永遠地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人……

“好在,漱芫回來了。”

他安慰自己一句,冷冷看着當年威風不可一世的神靈此時的困獸之鬥,右手一揚,一張青色長弓猛然出現。這是靈帝溫養多年卻從未使用的一件靈寶——驚神弓!今天,靈帝将它從【界】中取了出來。

這張長弓,以靈族先帝的本體為幹,以妖族先聖的龍筋為弦!因為材質的特殊之處,為了表明對先帝先聖的尊重,靈帝從不使用。

今天,靈帝要用它來證明,先帝先聖複仇的可能!

靈帝的脊背挺得筆直,一根宛如實質的血色長箭搭在了弓弦上。他凝神靜氣,然而眸中燃着的熊熊火焰卻是觸目驚心!

他一點一點地将弓拉成滿月,神識鎖定狂怒之中神靈的右眼,沒有半分猶豫,一箭射出!

“嗖——”

破風聲響起,長箭帶着靈族與妖族共同的憤怒,宛如一道血色雷光,幾乎瞬間便命中了神靈的右眼!

“啊!這是什麽!”

那仿佛直接作用在真靈上的劇痛讓癫狂中的神靈清醒過來,它徒勞地伸手想要拔下那讓他極為痛苦的長箭,但鎖着它四肢的鎖鏈卻是如此牢固,它做不到!

“很意外吧?我們這些卑賤的下界生靈怎麽能傷到高高在上的你?”靈帝冷酷的聲音傳進神靈耳中,“這是用你自己的血煉出的弑神箭,威力不錯吧?呵呵,被自己的神力傷到,感覺如何?”

靈帝又一次拉開長弓,第二箭鎖定它的左眼!

神靈眼前一黑,在神魂被禁锢住、雙眼一旦被廢,他什麽也看不見了!

“未來百年,你有事情做了,”靈帝反手将驚神弓收起,看着兩根血色長箭化作濃稠的血液滲入神靈體中,給它造成更大的傷害,“下一次來,希望看見你那強大的自愈力已經修複好了傷口,這樣我就能再度擁有一個固定箭靶來試試我的箭術了。”

言畢,靈帝轉身朝着來路離去,絲毫不擔心這個神靈能有什麽方法将血箭中的神力煉為己用,因為這其中被他融入了元妙琅玹古樹萬年才能凝練出的一絲劇毒!

元妙琅玹古樹可是誕生在上古初期、經由無數先神血液澆灌而出的神樹。上古初期,那個遙遠的年代,這方天地還存在着不少至道期以上的神靈,他們的神力,也粹雜在了元妙琅玹古樹之中。這些神力由于太過混雜,便成了劇毒,能夠污染任何其他神力!

——即便是神靈又如何?這樣的神靈,照樣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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