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華爾海姆并沒有瑪爾斯想象中的那般有趣，或者說，華爾海姆之中的商品根本無法勾起瑪爾斯的興趣，還未曾換下軍裝的銀色戰神只是随意的勾了勾嘴巴，他的眼睛随意掃射着一件件拍賣的商品，延續了二十一世紀的蘇富比拍賣所的傳統和模式，雖然華爾海姆的表面叫做“黑市”，然而這裏所買的一般都是文物或者超前的軍武，像是販賣活生生的人類是完全不允許的。
動了動腦袋，瑪爾斯額前的銀色碎發随着搖晃而遮擋住了眼睛，拇指摩擦着右手的紅寶石戒指，那雙銀白色的眼睛泛着機械般的冷酷質感。
競價的商人們，名流們，為了一件件古老而華美的商品争奪着，價錢一路攀升，數字在屏幕上不停的變化着，瑪爾斯随意的瞄了一眼被搶奪的商品，他感覺十分的無趣，花錢遠遠沒有在戰場上厮殺來的痛快，靠在背椅上的執政官之子輕輕閉上了眼睛，那雙強烈的，像是野獸般嗜血的瞳孔終于閉上了。
“閣下？”
“您是瑪爾斯·賽特·福波斯閣下吧？”
瑪爾斯微微睜開眼睛，他看見前方正在微笑的男性彎下腰詢問着他。
是華爾海姆的工作人員。
微微點了點頭，那雙銀白色的眼睛毫無感情的看着前方，讓在瑪爾斯前方的，剛剛來這裏工作的男性收斂了笑容，有些局促的微笑了一下，黑色頭發的工作人員輕輕動了動睫毛，他壓低了聲音，臉龐上有着神秘的微笑：“您是來領走【湖都歌姬】的嗎？”
“湖都歌姬？”
瑪爾斯的眼角微微上挑，語調終于有了些許的變化：“那是什麽？”
“啊，那是傳說中的生物，擁有絕美嗓音的天之歌姬，普洛通斯先生預定了這個商品，他說您會來領走這個商品……”
手指輕輕往胸前的衣兜探了探，細長的手指夾出了一張薄薄的照片，黑色頭發的工作人員對比了一下，笑容真誠了些，畢竟眼前的瑪爾斯閣下可是一位富有的大主顧。
“您一定會喜歡的，普洛通斯先生說，這是您心心念念的，金色妖精。”
金色的妖精？
瑪爾斯微微垂下了眼眸，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恐怖的，有些肆意的弧度，擡起頭，銀白色的戰神眼眸稍微起了些波瀾：“很有意思。”
站起身的瑪爾斯離開了華爾海姆的主場，靴子的鞋跟走在地板上，在寂靜的空間裏發出富有節奏感的聲音，走起路挺直了背脊的戰神不像是去看什麽珍奇的商品，而像是一位去暗殺帝國将領的殺手，他的步伐輕盈，後腳的腳步正正好好的踏在前腳印上面，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人形貓科動物，腰間佩戴的是裝飾性的長劍，在使用激光與智能武器的公元三千年，裝飾性的冷兵器現在只能用來辨明身份。
透明的窗戶外掠過一只純白的鴿子，鴿子的翅膀所帶動的風吹動了綠色的樹葉，輕盈的，如同蜻蜓點水一般，樹葉緩緩飄落下去，點在水面，泛起漣漪。
眼角的餘光瞄到了飛翔的鴿子，作為一個殺傷力巨大的人形兵器，耳力比常人來的靈敏的瑪爾斯可以聽見樹葉與水面接觸的聲音，風吹過的聲音，仿佛能與萬物溝通一般，銀色的戰神面色無常的走過了光芒照射的走廊，至轉彎處留下白金色的衣角。
空氣開始凝固起來，虛空中的巴德爾粒子似乎都被水汽凍住了一般，在通過一道道封閉門以後，耳邊所能聽見的只有瑪爾斯自己與那位黑發工作人員的腳步聲，蜘蛛外形的監視機器人在牆壁上結着監視絲線，偶爾快速走動，發出細小的聲音。
“這位湖都的歌姬是我們從一位收藏家的手裏買來的，她……啊，沒錯，是女性的她，她一開始只是一顆蛋，但是破殼而出後越長越大，越來越美麗，所需要的食物也越來越昂貴，那位收藏家負擔不起，便賣給了華爾海姆，事實上，我們不知道如何處理她，畢竟她太過美麗也太過嬌弱了，這個姑娘需要的主人是強大并富有的，并且能藏好她，因為湖都歌姬的出現稍微有些……嗯，麻煩。”
喋喋不休的黑發工作人員突然停止了走動，他回頭看着銀色的戰神，将食指豎在嘴唇前：“噓……”
“您聽，瑪爾斯閣下，是我們的姑娘在唱歌……”
空氣中與巴德爾粒子産生共鳴的歌聲輕盈而空靈，像是能夠把人帶入夢境中一般，這絕對不是人類可以有的聲音，太過誘惑，太過危險。
眼睛眨了眨，瑪爾斯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的長劍。
如松樹般挺立的戰神眼神突然危險了起來，他的右手拇指輕微的開啓了劍鞘，銀光閃過，殺氣畢露，那些在牆上的監視型蜘蛛機器人突然開始吵鬧聚集了起來，彙聚在一起，眼睛變成了警戒的紅色，試探性的想要攻擊瑪爾斯。
“請放松，閣下。”
眼眸含笑的黑發年輕人轉頭看着過于緊張的瑪爾斯，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放松下來。
“這只是湖都歌姬的一些小小的消遣而已，您一定會喜歡她的，閣下，沒人不喜歡她，她确實很美，确實很誘惑，但是也很危險……”
喃喃自語的黑發年轉身，将胸前的身份卡在隐蔽于牆面的房門上一刷，瞳孔對準了虹膜鎖，只聽見輕微的響聲，隐蔽于牆面，與牆面融為一體的房門被打開了。
首先聞見的，是大海的味道，然後隐約能感覺到魚類的味道。
踏入房間的瑪爾斯第一眼所看見的，是朦胧而白皙的背部，那是女性的背部，金色的長發蓋住了大部分背部，隐約可以看見蝴蝶骨。
那種危險的，輕靈的歌聲來源處是房間黑暗處的那位金發女性，瑪爾斯将視線轉移，移動到地面，他看見的是……
魚尾。
藍色鱗片的巨大魚尾，魚鳍還在動的魚尾，大海的鹹味和魚類的味道，就是從那條藍色的尾巴上傳來的，仿佛是聽見身後的響動了，那位有着魚尾的女性下意識的在地上挪動了幾步，往着陰暗處而去。
無法看清全部的樣子，只能憑借着陰影處隐約的輪廓判斷，那是一位，絕頂的美人。
歌聲戛然而止。
随着手臂擺動的飾物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轉頭的金發美人終于看向了身後的男性。
那是怎樣的眼眸啊，那是怎樣的面容啊，無法形容的美麗，無法形容的魅力，神話中的阿芙蘿黛缇也不過如此，無論何種珍寶也無法比起那位金發美人唇邊的一抹弧度，嬌弱而美麗，就連與人類不一樣的魚尾也是那樣的美麗，非人類，卻有着一半人類的樣子，增加了野性，滿足了人類的各種幻想。
傳說中的人魚亦或是塞壬，就是這樣的存在吧。
與銀白色戰神四目相對的金發美人只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幾秒之後，這位金發的，比愛神還要美麗的存在突然勾起了微笑。
她在開心嗎？是的，她也許是在開心。
是為了什麽？是為了他嗎？
心思在腦海中活絡着，面上不顯的銀白色戰神看着側坐再地面的金發美人，然後緩緩的，勾起了一個邪肆的微笑。
瑪爾斯輕輕拔出腰間的佩劍，閃亮的劍鋒倒映出金發美人的藍色眸子，明明在渴望着，可是從來沒有過這樣感情的瑪爾斯無法學會表達，他只是想要看的清楚一些，卻又覺得用手去觸摸是一種侮辱，然而他接下來的行為卻是真正意義上的侮辱，他自己卻不知。
他将自己的佩劍伸向了金發的美人，劍面輕輕的挑起了她的下巴，仰起頭，無辜的姑娘仍舊帶着微笑，濕潤的眼眸煙雨朦胧，像是在渴求着什麽，訴說着什麽。
她需要什麽？想要什麽？
那樣美好，想要帶回家。
這種異樣的感情是什麽？心髒忽然跳動的飛快，身體的酥軟與燥熱又是什麽？那種奇怪的，控制了大腦的平靜與奇特的虐殺欲是如何存在的？
是因為面前的她嗎？
是吧，是的，就是因為她吧。
“您想要她嗎？”
瑪爾斯與湖都歌姬之間的互動不過幾分鐘，然而雙方都覺得經過了萬年那般漫長，身後的工作人員發出輕微的聲音，試探性的問着，黑發的年輕人閉上了眼睛，進入房間以後他沒有看湖都歌姬，而是拿出黑布蒙上了眼睛，卻仍舊能夠辨別房間中的兩個活物的方位，他轉向瑪爾斯雙手疊交在一起，像是個侍者那樣問道。
華爾海姆所有的人都不敢看這位湖都歌姬，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喜愛。
太過喜愛了，所以害怕自己會占有，不要去看貨物，不要與貨物産生感情，然而這如同傳染病一般的人魚卻又實實在在的誘惑着華爾海姆的每一個與之接觸過的人，每個人都害怕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将這金發的姑娘帶回家去私自占有。
從前的那位收藏家就是這樣，他用盡所有的錢財去滿足這金發的美人，直到傾家蕩産，再也無法飼養這海中的精靈，為了所愛的金色妖精能夠過得更好，不再吃簡陋的食物，那位收藏家将海中的妖精賣給了華爾海姆。
在将金發的妖精賣掉的那天，那位年輕的男性收藏家哭泣着，崩潰着，卻仍然忍痛離開了她。
“您想要她嗎？”
黑發的年輕工作人員再問了一遍，他的嘴角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像是個正常的商人在進行交易一樣，可是瑪爾斯卻從看似平靜的語調中，聽出了輕微的顫抖。
他在傷心，他不願意把金發的妖精賣掉，卻強迫着自己面對。
将手中的長劍擡高了幾分，銀白色的戰神眼眸暗了暗，視線從那張完美的神造面孔輕微往下到鎖骨和胸脯，再到纖細的腰部，那美麗的不可思議的金色妖精毫無疑問的勾起了瑪爾斯心中從未有過的……欲望之火。
不但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想要占有她，想要親吻她，想要膜拜她，卻也想要殺死她，只有在面對敵人才會出現的興奮感忽然湧了上來，想要在她的肌膚上留下痕跡，想要割開她白皙嬌嫩的肌膚，然後把鮮血一一舔舐幹淨。
這種興奮的，興奮的不可思議的感情究竟是什麽？
瑪爾斯很好奇，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于是臉龐加劇了邪肆的微笑，眼眸如冰面的銀色戰神輕微點了點頭。
“啊，當然了。”
“我要買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