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三十步(全文完)
兩人在蒂爾灣島玩了幾天後,飛回了上京。
裴燼戀戀不舍地回辦公室處理這幾天堆積的事務,若不是宋星安極力勸阻,他甚至想把所有工作搬回家,在她身邊處理。
之前她以為裴燼這個人即使是戀愛了,也是那一副冷靜克制的模樣,結果沒想到會這麽黏人。
但她很受用,對他的喜歡更上一層樓。
宋星安從二哥的公司裏辭職,臨走前和周安還有方臨聚了一餐。
吃完飯後,大家都有些醉醺醺的,三人在門口抱成一團。
周安紅着眼抱她:“安安,我舍不得你……”
眼尾挂着淚。
宋星安也有點被感染,眼眶裏裝着淚,笑道:“又不是生離死別,我不過就換個地方工作而已。”
周安不管,頭埋在她肩膀處無聲地落淚。
一道小小的聲音響起:“謝謝。”
宋星安瞬間就懂了周安在說什麽。
她沒有提,周安也就當作不知道,只是還是忍不住想向她道謝。
宋星安的一顆心軟了又軟。
她發覺自己做的事還是有用的,起碼對周安是有用的。
宋星安拍了拍她的背:“沒事的,這都是應該的!”
三人抱着寒暄了好久。
直到把所有能說的話都翻來覆去地說了兩三遍,才戀戀不舍地在門口告別。
宋星安朝她們揮了揮手:“再見!”
對方也揮手示意,拉着手走了。
宋星安目光落在兩只十指相扣的手上,微怔。
這兩人是,在一起了?
想起他們平時的打打鬧鬧,她勾起唇角笑出聲。
裴燼剛好從身後走上來,雙手自然地攬着她的腰,将她摟入懷中,下巴擱在她右肩上,聲音低沉悅耳:“在笑什麽?”
宋星安親昵地蹭了蹭:“他們很幸福。”
裴燼垂頭把玩她的手指,捏了捏,又拉着揣進自己的兜裏:“我們也會很幸福的。”
上京的天氣善變,不過八月底便變了天,天氣變得蕭瑟起來。
裴燼喜歡玩她的手,經常一見面就去握她的手,然後自然地拉過揣兜裏暖着,沒有任何顧及。
—
領證後,裴燼就帶着她去見了自己的家人,也圓了季明川要她去探望的願望。
一進門,季明川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追着“舅媽舅媽”的喊,宋星安臉紅了又紅,倒是身邊的裴燼一直挂着笑容,把裴父看得驚了。
飯後,裴燼被姐姐裴歡拉去交流婚後經驗,而裴父邀她去書房坐了會兒。
坐下不過十分鐘,裴燼就一臉焦急地找過來,見她好好的,神色依舊才放松了下來,不發一言地拉她離開。
那天晚上,宋星安十分地主動,甚至讓他到了底。
事後,她連手指都不想動,懶懶地躺在床上,任裴燼抱她去沐浴。
浴室裏煙霧缭繞,一顆汗珠順着他凸出的喉結滑下,窩在鎖骨處。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截濕熱,湊過去吻掉。
身下的男人僵了一瞬,眼神似笑非笑,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道:“勾我?”氣音氤氲,“再來一次,好不好?”
他真的很喜歡今晚的安安。
足夠主動也足夠大膽。
“還、還來?”宋星安猛地後退,背抵着冰涼的浴缸,有幾分後怕。
他們從晚上九點多做到現在,起碼三四個小時,她叫得嗓子都啞了。
剛想拒絕,腦海裏又閃過一個畫面,她停住,擡頭問他:“那年,巷子口處的少年,是你嗎?”
裴燼的動作頓了頓,壓下來吻她。
宋星安不幹,掙紮着別過臉去,男人嘆了口氣,舔了舔她的唇角,含糊道:“是。”
眼眶裏的淚一下掉出來,她想起了那個荒唐的夢。
今天才知道不是夢,是她不知道的真相。
那年,即将要高考的裴燼,真的為了救她,被刺了一刀,住了一個多月的院。
見她哭了,裴燼慌得不知道手該放在哪,只能不斷地邊啞着嗓子哄,邊輕輕地吻去淚珠。
“那,”宋星安有點哽咽,“那小鎮的那個哥哥、也,也是你?”
裴燼默了兩秒。
點了點頭,聲音啞得不行:“你記起來了?”
他笑着哄她:“你可是從小就說要給我當老婆的。”
宋星安哭得更兇,眼淚不要錢一樣往外湧:“嗯、我是,是要做你老婆的。”
裴燼嘆了口氣,他不想說就是因為不想看到她落淚。
只要她哭,他心總是揪起來的疼。
他心疼地去吻她眼尾:“別哭了好不好……”
宋星安不為所動,他嘆了口氣,又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說:“哭得我又有反應了。”
眼淚立馬止住。
宋星安擡起一雙水潤的杏眸看他,裴燼笑笑,深吸一口氣,啞着嗓子哄:“乖,我們洗完澡就去休……”
話還沒說完,裴燼悶哼一聲,低頭看着那只手,語氣危險:“你确定?”
宋星安咬着下唇,望着手心,點了點頭。
裴燼垂頭看她,大掌有一搭沒一搭地流連在她白嫩的小臉上。
目光在深深淺淺的紅印上停留,眸光更深。
半個小時後,宋星安累得靠在浴缸邊睡了過去,搭在上面的小臂,點着斑駁的印記。
裴燼看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力更生。
—
那天,裴父跟她說了裴燼的童年。
他遞給了她一張照片,上面是兩個小孩,一個是裴燼,另一個是她。
裴燼小時候聰明可愛,惹足了喜愛。
一次,去海邊游玩,裴燼興高采烈地走進海水,自豪地向裴母展示自己剛學會的沖浪技巧。
裴母坐在海邊看他,笑得溫柔。
但意外總是來得匆忙。
沒多久,有人跑來大喊“海嘯來了!”,六七歲的裴燼沒聽見,還站在沖浪板上展示,猛地被一個大海浪打下來,摔進漩渦裏。
裴母大驚,立刻沖進去,奮力游到她身邊,将他拉了出來,自己卻被卷了進去,再也沒有出來。
自那之後,裴燼一句話也不說,對水有着極深的恐懼。
裴父心狠,容不得自己的接班人這麽頹廢,将他送回了小鎮,日日.逼着他看海。
裴燼倔,不肯服軟,慘白着一張臉看海,從早看到晚,越發沉默。
直到六歲的宋星安出現,雷打不動地跟在他身後,叽叽喳喳地吵着要當他的老婆。
日漸一日,裴燼也習慣了身後有一個吵鬧的小尾巴。
上天對裴燼太不公平了,又讓他看見了海嘯。
宋星安不設防地在海邊撿貝殼,卻被海浪卷起,帶了進去。
裴燼白着一張臉四處救助,周邊的人卻跑得不見蹤影。
看着平時總是挂着笑容、一張娃娃臉的小女孩,此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中的心疼戰勝了那股恐懼。
他咬牙跳了下去。
好在,宋星安站得靠邊,身邊還有一塊礁石擋住,裴燼沒多久就把人帶了出來,暈倒在沙灘上,手裏還緊緊地抓着昏迷的,腳踝處破了道口的宋星安。
裴燼醒來後,第一句是問那個妹妹怎麽樣了。
他照例去海邊等她,卻再也沒有等到。
二十一歲的宋星安捂住了嘴,眼淚順着臉頰滑下來。
她腳踝處有一塊月牙大的疤,但她卻不知道是怎麽來的。
她只記得自己在小鎮呆過一段時間,後來被接了回去,但忘了還有一個一直等她的人。
她差十歲的裴燼一個告別。
—
婚後,星星乖巧得很,在宋星安的監督下成功減重,恢複了健康的狀态。
時不時她會帶着星星出去和段賀宴的開心一起玩。
見得多了,段賀宴也會無聊地沒話找話,有一次突然提到星星的名字。
“诶,姑奶奶,為什麽星星叫星星?”
宋星安無語,白他一眼:“那為什麽開心要叫開心?”
段賀宴哎一聲,知道她誤解了又急忙解釋:“開心叫開心,是因為我想要我們一直開心,那星星呢?難不成裴總是想要摘天上的星星?”
宋星安心裏怔了一瞬,但面上還是笑着怼回去:“怎麽不可以?我就是他天上的星星。”
話落,兩個人都被這土味情話給油到,默契地笑了起來。
回到家後,宋星安本來已經忘了,站在門口看着裴燼面無表情地給星星換貓砂時,又驟然想起來。
她兩三步跑過去,跳着趴在他背上,雙手圈住他頸脖,晃了晃。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聲,另一只空着的手自然地環在她臀.部下,穩住她的身子。
宋星安頭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小臉蹭了蹭,喟嘆一聲:“燼哥,為什麽星星要叫星星?”
裴燼的動作頓了頓,随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動作,随口道:“那時候有一顆想要摘的星星。”
宋星安一頓,耳尖紅了起來,忸怩着晃了晃:“你說實話!別敷衍我!”
裴燼處理好貓砂,騰地一下站起身。
驟然拔高的視線讓宋星安吓了一跳,反應過來男人是故意的,又氣又惱。
手掌拍在結實的肌肉上,痛的卻是她。
她沮喪地嘆了口氣,腦海裏劃過半醉的那一晚。
計從心來。
軟若無骨的小手狀似不經意間搭在頸脖處,指尖圍着凸起的喉結畫圈。
身下的肌肉猛地緊繃。
裴燼啞着嗓子開口:“安安,別鬧。”
宋星安置若罔聞,甚至變本加厲,舌尖在後頸處輕輕舔了舔。
溫熱一閃而過。苡橋
裴燼靜了一秒。
宋星安正得意他拿自己沒辦法時,男人又猛地發力,将她從背後拎到前面來,雙手抱着。
黑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鎖定她。
宋星安後知後覺地聞到了危險的氣息,掙紮着要下來。
兩只手像是鐵臂一樣緊緊攬住她的腿彎,朝房間走去。
宋星安大喊:“你放我下來!這還是白天!”
裴燼不以為然,扯了扯嘴角:“我喜歡白日淫.暄。”
宋星安:“……”
她又喊:“還沒吃飯,我餓了!”
裴燼步履不停,一把把她摔進被窩,雙手撐在她兩邊,垂頭看她:“我也餓了。”
窗外驟然下起了小雨,細細柔柔地,卻是吊着人不上不下,打傘也不是不打傘也不是,風吹着舒适,卻總歸不得勁。
半個多小時後,風聲漸停,越發無力,更像是疲憊後的嘆息。雨勢瞬間大了起來,劈裏啪啦地砸在窗戶上,激起一片水花,又順着紋路流下去,打濕了一片白牆。
鬧挺了好久,最後那頓晚飯在十點多的時候吃上了。
宋星安一點力都沒有,拿着筷子手指都在顫。
她哀怨地瞪了裴燼一眼,發誓接下來一個星期都不理他。
“星星是你。”對面的男人冷不丁出聲。
宋星安一怔,筷子上的菜掉了下來,擡眼看他:“你說什麽?”
裴燼沒應,慢條斯理地将她滑落的菜夾到她碗裏,堆成一座小山才開口:“星星是你,別人叫你安安,所以,我想叫你星星。”
宋星安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能說出來。
接下來的一頓飯在沉默中度過。
腦海裏靈光一閃,她突然想起了她高三時特別想養貓,因為那只流浪貓看起來很可憐,瘦骨嶙峋的,連叫聲都很微弱,毛發亂糟糟的。
她把這個給星燼說了,後來幾天那只貓明顯健康了許多,不再怕生,甚至笑眯眯地跑過來,昂頭主動讓她摸。清洗過後的貓咪也露出了原本的發色,是一只橘貓。
橘貓。
宋星安猛然擡頭:“星星……”
裴燼毫不意外地看她一眼,點頭:“我撿的流浪貓。”
一股難言的酸澀在心中彌漫。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裴燼為她做了多少,不過是随口提的一句,就讓他放在了心上。
一顆心又酸又軟,澎湃的愛意都要奔湧而出。
宋星安放下筷子,兩步走過去。
裴燼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放筷子,下意識地張開了雙手。
下一瞬,玫瑰香抱了滿懷。
溫軟的人兒在胸前不停地磨蹭,毛茸茸的頭發在下巴處摩挲,帶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懷中人的聲音悶悶的,帶了點鼻音:“裴燼,是不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過得很辛苦。”
暗戀的滋味她也知曉。
太難受了,一顆心時時刻刻為着對方跳動,一天的喜怒哀樂都挂在對方身上。
不過是兩個月,她就快要受不住了,可他這是七年……
一個人能有多少個七年,可偏生他默默地陪着她七年。
他走過她走過的路,一寸寸地懷念。
她欠他的好像永遠都還不清了,她能做到毫無保留地愛他,但總歸愛的時間比他少了一截。
裴燼又低下頭去吻她,攻勢兇猛。
在她掙紮着要窒息時又放開,一下一下地吻她發頂,嗓音沙啞:“還好,我現在很幸福。”
平複呼吸後,裴燼還想再吻,被宋星安捂着嘴拒絕了。
她紅着眼圈問:“如果我喜歡的不是你,”她哽咽了下,“你是不是就一輩子都不說,就這樣離開?”
一想到他會背負着深沉的愛意離開她,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往下墜,嗚咽着胡亂地去吻他抿着的薄唇。
宋星安吻得毫無章法,與其說是吻,更像是胡亂地蹭。
裴燼眼中神色柔了下來,大掌揉了揉她的發頂:“怎麽吻了這麽久,吻技還是這麽青澀。”
宋星安心中的悲傷被這一句話打消了一大半,停下來瞪他。
裴燼忍俊不禁,又湊過去,貼了貼她的唇角。
“不會。”他斬釘截鐵地給出答案,“以前我以為我是一個紳士,會大愛地成全你,看你幸福。”
宋星安神色一下就緊張起來,攥緊他的衣領。
裴燼笑了下,漆黑的瞳孔裏倒映出一個完整的她。
他一字一頓地說:“後來,知道你有crush後,我掙紮了很久,最後承認了自己是個卑鄙的小……”
宋星安見不得他這樣貶低自己,下意識伸手去捂他的嘴,卻被人捏着拉下來,放在唇邊親了親,就像對公主最尊敬的吻手禮。
“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奔向別人的。”
看着她奔向誰他都不放心,她值得最好的。
裴燼笑着逗她:“我自私小氣,可你既然嫁給了我,就該受着。”
聽完,宋星安也不反駁,只是紅着眼睛對他笑:“沒事,我也小氣善妒,你娶了我,也該受着。”
兩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不知道怎麽的,兩顆腦袋的距離越湊越近,越湊越近,最後鼻息相交。
他們又難舍難分地吻在了一起,在一個寒冬的夜晚。
窗外白雪皚皚,結了一層冰霜,寒風刮過,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氣,萬物看上去都是一片寂寥,沒有生氣。
但窗內溫暖如夏,處處都點綴着鮮豔的色彩,衣物雜亂地散了一地,一派生機盎然。
愛意可以跨越一切,氤氲出無限生機。
作者有話說:
安安和燼哥的故事就到此告一段落啦,應該所有的伏筆都完結了!很不好意思的時候剛開頭出現了比較多的林澈,到後面幾乎沒有,是我人物塑造有問題,目前應該只能寫好二人轉(捂臉)
很謝謝大家能一路看下來,我在其中也收獲了很多,昨天想到快要完結了,激動得睡不着覺,爬起來碼字碼到了三點多,又思考情節五點多才睡,但我很開心,因為心裏想的故事展示出來了,雖然寫得可能不夠完美,沒能讓更多人愛上他們,看到他們,但我竭盡全力了,我問心無愧。下本應該在三月底才會開了吧,等回學校進行開學考,對不起!希望下本能有進步,喜歡的話,動動小手,點個收藏啦,我們一會兒再見~
燼哥、安安,祝你們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