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才蒙蒙亮, 斐秋就被沈鳴本給折騰醒了。
距離航班起飛只剩下不到三個小時,可兩個人愣是滾了兩個來回才分開。
斐艾沈還沉浸在美夢當中,斐秋看着她睡得香甜的小模樣, 彎腰輕輕往她額頭親了兩下,轉身離去。
擔心斐艾沈馬上就要醒了,發現爸爸媽媽都不在會哭鬧,所以沈鳴本就沒送她,只站在別墅門外看着她上了車。
這一趟出門少說兩三月回不來,鑒于上次藍舒父母去劇組鬧事, 又沒個能頂事的能控住場面, 所以這回斐秋就讓熊哥跟她一起飛去橫店了,熊哥雖然外表纖細嬌弱, 但處事老道毒辣, 說起話來也伶牙俐齒, 有他在劇組幫忙,她覺得自己能省大半的心。
只是熊哥身為經紀人,工作也挺忙的,他手裏還有兩個演員,都是幾年前就帶着的, 這兩演員拍了不少好戲, 如今名氣大漲, 所以他得飛來飛去和各種劇方廣告方之類的人洽談,這次跟着斐秋去了橫店, 他基本上所有事就只能隔着電腦手機溝通了,也挺耗費精力的。
斐秋覺得很辛苦他, 在飛機上兩人并排坐着,就微笑道:“他們倆演技那麽好, 就差在電影節上拿幾個獎杯了,不過紫薇花沒有合适他們的角色,以後我盡量多給他們安排安排。”
這種順水推舟的人情她是很樂意做的,因為她是真的很喜歡熊哥這樣盡職盡責,全心全意為手裏演員打算的經紀人。
可熊哥聽了之後,并沒像以前那樣一擺傲嬌臉色,然後跟她說行吧那多謝您了。
他倚着頸椎枕戴着眼罩剛躺好,聞言竟一扯眼罩,然後扭頭對她正色道:“呦,那可太好了,你能想着他們,他們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斐秋乍一聽沒明白他怎麽突然變得那麽客氣了,但轉眼想了想就明白了。
那天在危澤集團,熊哥知道她老公是沈鳴本之後,對她的态度就變得謹慎了許多,不再那麽随意了,好像沈鳴本那人有多兇惡似的。
“—-你這樣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斐秋實在不習慣他這語調。
熊哥被她說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了:“慢慢就習慣了,不然哪天一不小心就你老公知道了,我害怕他挑我腳筋。”
“噗!”
回到橫店拍了一個多星期,轉場就要再拍農村背景的戲份了,可這次斐秋和導演商量了一番,沒有再讓劇組到藍舒的老家取景,而是改換到了一座北方小鎮,反正她向沈鳴本借了一筆錢,完全足夠支持這些折騰。
這小鎮上的環境和劇本裏預設的不一樣,但在鏡頭裏又是另一番風情,別有味道。
在這裏沒有任何讨厭的人攪擾,每天定時定點的拍戲,難得沒事了便和皮悅她們幾個女生,以及劇組裏的演員們開車到周圍閑逛野餐,倒也不覺得有多辛苦了。
到了九月中旬的時候,劇組又輾轉了兩個地方,炎熱的夏季終于熬了過去,迎來涼爽的秋天。
劇組裏其他演員的戲份大部分都已經殺青,後面開始集中拍攝斐秋的全部戲份。
她一人分飾兩角,為了追求完美,一場戲有時候拍十來條都過不去,但好在夏光導演和她一樣是個完美主義者,在這方面有着相同的默契,所以一天到晚的開會讨論兩個角色之間的內心轉換,和表演方面的細節,時間就這麽在不知不覺間過的飛快。
A市。
随着秋天的來臨,趙宇墨那顆幾乎被怒火燃燒成飛灰的心髒,竟然也慢慢冷卻平靜下來。
那天他沖到廚房,拿起水果刀就要結束自己,可是在狂亂中,不甘心還是占據了上風。
憑什麽他要這麽窩囊的死去,真正該死的是秦黛,是讓人砍了他手指,又強行收購了他公司的沈鳴本和危澤集團!
他如果真死了,這些仇還怎麽報?
他知道自己不受父親待見,他要是死了,父親也絕對不會幫他報仇。
之前他被沈鳴本的人砍了手指,父親害怕事情鬧大,甚至讓他忍耐下來不要追究。
所以,當腦子裏真想着要親自狠狠地報複回去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利用父親的權勢助自己一臂之力。
反正父親不喜歡也不願意保護他,他就沒必要為父親的利益考慮。
至于怎麽利用父親,那自然是要低下頭,無論用哄還是用騙,總之不惜任何方式,他都必須得到父親的信任,然後重新獲得權力和資源。
等把這些屈辱都報複回去了,到時候他再想尋死,也不會留下什麽遺憾。
而外面那些嘲笑他,看不起他的人,就讓他們笑吧,他們人多勢衆,他也無可奈何。
死了也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可是滿懷期待的來到趙國輝的集團,他卻被他的秘書擋在辦公室外面。
秘書告訴他,集團裏裏外外出了不少問題,趙國輝正焦頭爛額,哪裏還有時間和心情見他呢,讓他暫時不要過來了。
趙宇墨面露失望,可心裏又莫名感到爽意。
趙國輝早就對他透露過,即便他是趙家唯一的兒子,但将來也絕不會把集團交到他手上,因為趙國輝看不上他這個沒什麽本事,只知道玩弄女人的混賬。
所以既然不會讓他繼承,他為什麽要為趙國輝感到擔憂呢?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國輝越是落難,越是心力交瘁,他再努力表現表現,說不定趙國輝越容易接納他。
走出趙氏集團的大廈坐上車,趙宇墨給趙國輝那位年齡上和他相差無幾的小老婆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先是奉承問候了幾句,以為自己會先遭到對方幾句嘲諷擠兌,他忍着就是,可對方卻幽幽地嘆了口氣。
“你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我跟你爸離婚了,你不知道啊?”
趙宇墨愣了一下,趙國輝和這個女人不是感情很好嗎,就因為這女人的枕邊風,趙國輝對他态度才愈發冷漠的。
“離婚了?什麽時候?”
“也沒多長時間,他—-唉,這些事我現在都不想提了,不說了,我挂了啊。”
趙宇墨覺得她語氣有些不對勁,皺眉道:“先別挂,你這句是什麽意思,你們怎麽突然離婚了?”
“哼,這話你問你爹啊,他好意思說嗎他!就他幹的那惡心事,我特麽的都想起來就想吐,你們倆呀,真不虧是爺倆!”
女人說完就撂了電話,趙宇墨卻眉頭越皺越深,更加不解了。
他母親去世後,趙國輝身邊出現過幾個女人,但都是好聚好散,不會像他那樣天天換。
所以趙國輝到底幹了什麽,讓前妻說出這種話來?
飾演雙女主母親的演員今天也殺青了,這位女演員面相比較顯年紀,從三十出頭就開始演老太太,到今年也不過四十多歲,算是圈兒裏出了名的老太太專業戶,很值得大家尊敬。
斐秋做東,直接包了五個燒烤攤,然後請到劇組裏來燒烤,一是為了慶祝演員殺青,二是犒勞犒勞工作人員們,大家連軸轉拍了一個多月的戲沒正經休息過,今晚就當放松了。
斐秋和夏光他們坐在一個桌兒上,大家喝着啤酒,一邊熱火朝天的聊着,服務員端了滿滿一盤燒烤送過來。
但她明天還要拍戲,怕吃多了鹹辣的東西浮腫長痘,就挑了一串土豆片,先往涼白開裏面涮了涮才咬上去,土豆片上面的辣椒和鹹味被涮的淡了許多,但依然很能滿足她清湯寡水那麽長時間的味蕾。
她細嚼慢咽地享受着,餘光一瞥,忽然發現坐在旁邊另一張桌上的皮悅,從盤子裏抓了一把肉串,起身往劇組的陰暗角落走去。
目光閃爍了幾下,盯着皮悅的背影,等了片刻,終于見這丫頭紅着臉頰走了回來。
斐秋挑眉打量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于是等吃完手裏的燒烤後,就起身走到她身後,輕聲說了句你跟我過來,然後往會議室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會議室,斐秋靠在窗戶邊,透過窗紗看看她剛才走去的陰暗角落,再回過頭來,只見皮悅站在她面前一副束手束腳,羞恥又緊張的樣子,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你喜歡王東?”斐秋問道。
皮悅沒想到她一上來就這麽直接,沉默幾秒鐘才羞答答地點了點頭,擡起眼皮看她的臉色。
“斐姐我—-我确實是喜歡他,我以前沒喜歡過別人,但自從上次他突然出現,幫你抓住邵靈珂,又制服藍舒的弟弟,我就覺得他—-他—-”
皮悅他他他了個半天,也沒說出下一句來,但斐秋已經确定了她的心意。
看着她這副情窦初開的模樣,斐秋突然開始擔心,斐艾沈将來長大了如果也出其不意的來這麽一出,她肯定得擔心死。
而皮悅雖然不能和她女兒比,但她們倆認識這麽久,她已經把皮悅當成自己妹妹了,她覺得她也不能坐視不管。
“唉你怎麽喜歡他呀,他是幹什麽的你不知道?我不是歧視他的工作,也不是說他人不好,只是他工作風險那麽大,他還—-”
斐秋沒有把王東砍趙宇墨手指的事情說出來,怕皮悅聽了害怕,而且那是沈鳴本下的命令,所以她不好多說。
“斐姐,你是擔心他将來因為當保镖出了什麽事,會拖累我?其實我前幾天也擔心這個來着,但目前我和他還沒确定關系呢,我還在追他,斐姐,你別看王東長的那麽吓人,但根據我的觀察,他心地特別好,很善良很有責任心的,是那種獸面人心的男人,所以我想試試看,不然以後我肯定後悔錯過這一段。”
獸面人心—-
好詞。
斐秋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不過該提醒的她都提醒了,既然皮悅還這麽堅決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好吧,不過你還是要小心點,不要輕易和他做那些事情,也不要影響工作,知道嗎?”斐秋叮囑道。
見她松口了,皮悅高興的點了點頭:“斐姐,我就喜歡王東這樣的,看着老實,話也不多,而且又高又壯,多有安全感啊,有些男人長得是挺帥挺有錢,但這種男人心眼多,還喜歡花言巧語,把女人哄得團團轉,其實心裏指不定怎麽想呢!”
“啊,說的也是啊。”
斐秋幹笑兩聲,心裏卻吓一跳,她剛才差點以為皮悅指的是沈鳴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