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開燈,斐秋直接把房門打開了。
站在外面的男人明顯愣了下,然後才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膀走了進來。
一片昏暗中,斐秋聞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薄荷味。
但外面是零下幾度的寒冷深夜,他的外套上被沾染了寒氣,兩人挨得近了,她就被凍得瑟縮了一下。
沈鳴本擡手正要按燈光開關,察覺到她的顫抖後就放了下來,改而圈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緊緊摟在了懷裏。
就這麽在玄關靜靜擁抱了好一會兒,斐秋才把埋在他胸口的臉擡了起來。
“不會是又有人向你打小報告,你丢下工作連夜飛回來的吧?”
“—-”
熱氣噴灑在她的耳邊,沈鳴本低着頭似乎無奈的笑了一聲:“不是,我上午就出差回來了,但是王東晚上突然打電話—-”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斐秋撇了撇嘴角,忍了一晚上的情緒此時開始有些繃不住了,她就咬住下唇想把眼淚憋回去,不願意讓沈鳴本察覺到。
這家夥出差半個多月,除去前幾天因為她的事半夜突然飛回來看了一眼,中間也就只打了兩三通電話回來。
結果今天回來了,也是先去處理他那些工作,而不是聯系她,要不要見一面,吃頓飯什麽的。
這是真狠啊!
她把手伸到他的外套裏面,摸索了半天才想起他的襯衫是紮在褲子裏的,就只好隔着襯衫使勁去掐他腰上肉。
沈鳴本強忍了幾秒鐘,最後還是撐不住了。
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皺眉低聲道:“嘶—-疼—-”
沈鳴本低下頭要去抓她作亂的手,可是她後退了兩步,突然走開了。
外面的月光灑進來,照的大半個客廳都渡上了一層銀白的幽光。
斐秋穿着寬大的睡袍,洗完澡後吹幹的烏黑長發披散在肩頭,背影看起來柔軟曼妙又撩人。
尤其是那雙光着踩在地板上的腳,精致且白嫩,讓他不禁想起兩人以前還只是戀人時,她經常在玩鬧時,用腳往他身上踢來踢去,等他被鬧的不行了,想抓住她讓她知錯,她卻靈巧地跑出很晚,然後得意的哈哈嘲笑他無奈的表情。
在他愣神的功夫,斐秋從冰箱裏取出了一瓶白葡萄酒和兩只高腳杯。
“你困嗎,現在要睡嗎?”斐秋背對着他,一邊倒酒一邊問。
“不困。”
沈鳴本脫了外套挂好,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他沉默了幾秒,聲音清冽道:“我不會讓你再看到他了,別怕。”
男人安慰起人來也是這麽公事公辦的樣子,斐秋垂眸看着高腳杯,淡淡地笑了下,但卻沒有讓沈鳴本看到。
“—-嗯,謝謝。”
趙宇墨是趙氏娛樂集團的大老板,他人品再差,可只要在圈子裏混的,誰見了不得敬他三分呢?
而她是有很多一呼百應,站在這個圈子尖尖兒上的大佬朋友,但她并不想因為自己,就讓這些朋友舍棄自身利益去對抗趙宇墨。
所以她是真的感謝沈鳴本,因為如果靠她自己,确實奈何不了趙宇墨。
頓了下,斐秋扭頭看向他:“你要怎麽做?”
沈鳴本臉上沒什麽表情,他回避了斐秋的疑問,轉移了話題。
“我會處理好的,不用擔心。”
斐秋見他這樣,就知道從他嘴裏是問不出什麽了。
沈鳴本這個表面看着整天笑呵呵的,溫和又清正,其實骨子裏是個非常強勢狠厲的人。
這一點,她是和他在一起好幾年之後,才慢慢明白過來的。
手裏的高腳杯突然被拿走了,沈鳴本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問道:“都四點多了,快天亮了,睡一會兒吧。”
斐秋點點頭站了起來,然後去浴室裏打算重新刷個牙。
過了會兒,沈鳴本也走了進來,他直接在她身後脫衣服。
等脫完之後打開淋浴開始洗澡,那叫一個旁若無人,真真是做到了老夫老妻,你中沒我,我中沒你。
斐秋心裏那點酸楚,陡然就被他這番舉動給弄的煙消雲散了。
刷完牙躺上大床,直到沈鳴本洗完澡也躺上來,然後從後面抱住她,接着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在她耳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
斐秋以為,有沈鳴本陪着,她的失眠應該能被趕跑,抓緊時間睡一會兒。
可直到外面的天都亮了,她閉着眼睛,腦子裏卻還是無比混亂。
一會兒想複出後經歷的種種,一會兒想起斐艾沈在視頻裏紅着眼睛盼望她的眼神,然後又是和沈鳴本之間的婚姻—-
總之,腦子裏就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她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心想今天自己肯定得靠無數杯咖啡硬撐下去了。
“嗯?”
沈鳴本本來平躺着,也不知怎麽就發現自己媳婦兒居然還瞪着倆大眼珠子沒睡着,他擡起腦袋湊上來,然後兩人視線就對在了一起。
“怎麽還沒睡?”
“我早就可以睜着眼睛睡覺了,你不知道嗎?”斐秋自以為很幽默的回道。
“—-”
沈鳴本靜默了半分鐘,大概是稍微清醒一些了,他翻了個身面對着她。
“那聊聊吧,我也睡不着了。”
斐秋不願意和他說自己的那些心事,總覺得說出來,就顯得自己很弱,好像真的離不開他一樣。
“聊什麽,你接着睡吧。”斐秋也翻了個身,把後腦勺留給了他。
“聊聊你的工作?”沈鳴本試探性的問,他說着将大手伸過來捏了捏她的臉頰,把她捏的嘴巴都嘟起來了才放開。
估計他也反應過來自己太粗神經,忽視了太久關于媳婦兒的感受,所以這動作多少帶了一些讨好的意思。
然而斐秋還是不肯搭理他。
“—-不聊?”
黑暗中,沈鳴本等了幾秒鐘,等不到她的回答,就把大手縮回了被子裏。
“好,不聊那就做吧,反正都睡不着。”
他猛地翻身就要壓上來。
斐秋:“—-”
今天還有一整天的工作,這會兒要再做的話,那她骨頭肯定得散架。
斐秋頑強抵抗,掙紮出了一身的熱汗,最後把被子一踹,趴在床沿上喘息了起來。
沈鳴本沒能如意,就有些焦躁地抓了抓頭發,然後走出卧室去把那瓶放起來的白葡萄酒又拿了進來。
兩人靠着枕頭依偎在一起,直接對瓶吹了起來。
斐秋聲音懶懶的,斷斷續續的把這些天以來,自己心裏的煩惱能說的說了。
沈鳴本聽完後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理解你想報答範昊的初衷,可是用拍爛片的方式去報答,你不覺得這種方式是在自我毀滅嗎?”
“—-”
“斐秋,你早就還清這份恩情了,當年你參演了那麽多好電影,獲得了那麽多的大獎,範昊能有今天的地位,不都是你給他帶來的嗎?所以你不必再覺得有所虧欠,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盡快換掉這部電影的投資方,然後找編劇重新修改劇本,讓這部電影盡可能的不被拍成爛片,不然你既是毀了自己,也對不起當年你們倆一路以來的努力。”
沈鳴本分析的很清楚,把她這些天來混沌迷茫的念頭一下子都理清了。
她歪着腦袋靠在他肩上,微蹙眉頭,感覺心裏那塊晦暗的地方,忽然清明了許多。
身旁的男人接着又道:“你已經不适合呆在趙氏娛樂了,我聽危澤說,他們現在捧的都是些小孩兒,你和他們解約,按照合同上寫的,該拿多少解約費咱們就出多少,範昊他再想利用當年的事情讓你拍爛片,也沒有理由了。”
“我讓危澤給你找人,把合約和這部電影的事情都解決了,接下來該怎麽做,你自己看着辦,嗯?”
早上九點多,皮悅沒有按門鈴,提着早餐直接用房卡打開門走了進來。
把早餐放在飯桌上,她輕手輕腳的走到卧室門口敲了兩下:“斐姐,該起床啦。”
話音剛落,卧室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了,但走出來的不是斐秋,而是沈鳴本。
沈鳴本生的高大挺拔,氣勢清和周正,乍一出現,給人帶來的的視覺沖擊是特別強烈的。
皮悅被吓了一大跳:“啊哈哈沈大哥—-額不是,沈總。”
她手足無措的後退了半步,吐了下舌頭,因為沈鳴本本人近距離接觸着,真的和電視劇和小說裏所刻畫的那種霸道總裁完全不一樣,實在太颠覆她的想象了。
而且,沈鳴本的身份還遠遠脫離了霸總的範疇,屬于巨佬級別的人物,所以雖然覺得沈鳴本很有親和力,但不知怎麽的,她還是有些怕他。
“早上好。”
沈鳴本笑着和她打了聲招呼,然後往客廳走去。
皮悅往卧室裏看了看,卻沒有見到斐秋的身影,然後她聽見浴室裏傳來吹風機的聲音,估計是洗完澡吹頭呢。
于是她就只好也回到客廳,然後去把保溫桶裏的早餐拿出來擺好。
她只買了兩份早餐,本來是打算和斐秋一起吃的。
“沈總,這是早餐。”她讪讪地提醒道。
但是沈鳴本穿上外套後并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他看了眼手機後對她溫聲道:“我還有個會,就不在這兒吃了。”
說完他就轉身往門口走去,可走到一半他又停下來轉過身。
“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雪,你們倆都多穿點,不要凍感冒了,我走了。”
沈鳴本走了,看着被關上的房門,皮悅忽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變得精彩了起來。
“我靠,老娘也好想談戀愛啊啊啊啊!”
她在客廳裏蹦跶了一會兒,這才背着手又去了卧室。
斐秋還沒收拾完,正在浴室裏敷着面膜卷頭發呢。
皮悅靠在浴室門口,傻呵呵的看了她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道:“斐姐,你們倆和好啦?”
斐姐看了眼鏡子裏的她,好笑地回答:“沒有,你怎麽這麽問?”
“咱們可是淩晨三點多才回來的,那麽晚他還能過來,不正說明你們感情好轉了嗎?”
“—-唉!”
大人的事,哪能這麽容易就解決的,三兩句說不清啊!
斐秋想和她閑扯幾句,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可就沉默這麽半分鐘的功夫,皮悅又腦補起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來。
只聽到皮悅喪心病狂的壞笑了兩聲,然後說:“不過還是要小心吶,咱們這部戲要拍好幾個月,斐姐你還有打戲,所以千萬不能懷孕了。”
斐秋卷好了頭發,把卷發棒放下後擡手做了個劃東西的手勢,想告訴她當初生下斐艾沈之後,沈鳴本被女兒像是安了大喇叭似的,沒日沒夜的哭鬧給折磨的不行,于是他們兩人經過商量後,沈鳴本就立刻去醫院做了個小手術。
所以從此再也不用擔心意外懷孕這種煩惱啦!
但是話到嘴邊她又咽回去了,因為這畢竟是人家沈鳴本的個人隐私,她說出去好像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