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皮悅去買晚飯的功夫,斐秋給打了個視頻電話。
不出所料,沒有她在,小姑娘如同脫缰野馬,仗着家裏長輩們寵溺,一天下來玩的那叫一個歡騰。
只是快要結束時,小姑娘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哼唧着:“媽媽,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斐秋想逗她幾句,又怕她真被逗哭了,就柔聲哄了會兒,娘倆這才彼此依依不舍的挂了視頻。
都說遠香近臭,她們母女就很好印證了這個成語。
在一起時互相嫌棄,分開了又想。
繃緊了一整天的心情,終于放松下來。
她伸了個懶腰,打算去把妝卸了再洗個澡。
‘叮’
手機響了,有人發來一條信息。
她折回來打開一看,眉頭霎時輕皺起來。
趙宇墨沒有要到她的私人號碼,居然直接給她公開的手機號上發來好幾條短信。
‘我是趙宇墨,你睡了嗎/微笑’
‘下午我太着急了,所以一定要向你說聲抱歉,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在酒店的健身房,你要不要來,我們可以聊一聊關于這部戲,導演也在哦。’
‘圖片.Jpg’
斐秋還沒看完第二條信息的內容,圖片就一下子蹦了出來。
圖片裏,趙宇墨仰着下巴站在健身房的落地鏡前,渾身上下只穿了條運動短褲,估計是想努力展示自己壯碩發達的胸肌,可他上半身練的太猛了,導致下面兩條腿宛如兩根方便筷一樣纖細,上下比例嚴重不協調。
更辣眼睛的是,在他的腹肌上,還長滿了—-
斐秋瞬間有些反胃,她眯縫起眼睛,把手機拿遠了些,緩了幾秒鐘後,這才用手指在屏幕上胡亂點了幾下,想趕緊将這個人給拉黑删除一條龍。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房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
皮悅走的時候是帶着房卡的,回來并不需要敲門。
那這敲門的人—–
虎落平陽被犬欺,趙宇墨是覺得她現在很好拿捏嗎?
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雷區蹦來蹦去。
咬着下唇,她握緊了手機,開始猶豫要不要給某人打個電話求救。
這麽想着,她走到門口踮起腳尖,湊到貓眼上往外看去。
‘—-’
咔嚓一聲,房門打開了。
站在外面的男人低着頭,見她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一雙深如點漆的眸子就由上到下快速打量了她一遍,确定她沒什麽事後,才擡起手裏的紙袋沖她晃了晃。
他似笑非笑道:“家裏阿姨給你做的。”
斐秋垂眸接了紙袋,側身讓他進來,關上門後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房間。
面對房間主人冷冰冰的待客方式,男人倒也不在意。
站在客廳中間環視了一圈,男人脫了外套挂好洗了個手,然後自顧自走到茶幾邊拿起玻璃水壺倒了兩杯水。
“太晚了少吃點,吃多了胃難受。”
他說着把其中一杯水放在了她面前。
斐秋已經打開紙袋開吃了。
檸檬無骨雞爪,解饞神器。
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也蠻解壓的。
大口吃了兩個後,可能是男人坐在旁邊的存在感太強烈了,她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
“你不是要下周才回來嗎?”
沈鳴本喝着水,一邊看着她完全不顧形象,蹲在茶幾邊上嘎吱嘎吱吃雞爪的樣子。
“你突然出來拍戲也不說一聲,打電話也不接,我不得回來看看?”
本來應該是很能表現丈夫對妻子關心的一句話,愣是被他說得陰陽怪氣。
沈鳴本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臉上笑眯眯的,誇人的時候也從來不說人話,都是用損人的方式去埋汰別人。
這一點,其實他們夫妻倆可謂臭味相投。
但被用到自己身上,那就另當別論了。
斐秋被噎了一下,嘴裏叼着個無骨雞爪扭過頭瞪了他一眼。
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沈鳴本挺身湊近了些,用商量的語氣道:“聽說這個劇本不太好,導演也不行,我讓危澤他們派人過來把合同解了吧,你想複出就複出,我又不攔着你。”
“不用了。”
檸檬雞爪很好吃,但斐秋很快就停下了,她怕自己再長肉。
畢竟上鏡胖十斤,她得盡快調整到最好的狀态。
抽了張紙擦擦嘴,她意猶未盡地站起來坐到了沙發上。
“這部戲原本定的女主角生病了,範昊他們着急需要找個人接下來,我之前退圈兒确實太沖動了,所以想幫他們把這個戲拍了,也算還清當年範昊帶我進圈拍戲的恩情,等拍完這部戲我再解約。”
之前退圈兒太沖動—-
沈鳴本神色微冽了一瞬,不過很快又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恢複了自然。
斐秋接着輕聲道:“斐艾沈先放在你爸媽那兒了,他們和我爸媽輪流帶,等休息的時候我就回去看看,你不用擔心。”
沈鳴本沒有再說話,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揉捏了幾下,有些話都在不言中。
不用解釋,從他們這片刻的相處中也能看出來。
他們的婚姻出問題了。
當初斐秋懷孕時表示自己想退圈休息,想和他過那種簡簡單單的生活。
沈鳴本當時也答應了,表示願意減少工作,和她一起好好過日子。
可沒多久他父親的心髒出現了問題,手術後醫生說今後不能再過度勞累,他父親就把家裏的産業全部交給了他。
那時候他已經夠忙了,結果還要打理家裏的産業,于是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一周還能見一次,就漸漸變成了一個月見一次,兩個月見一次—-
聚少離多,缺少陪伴,這就是目前他們岌岌可危的婚姻的矛盾所在。
沈鳴本實在是太忙了。
但好在那時他還會安慰她,說等找到合适的職業經理人,會一步步把手裏的權利交接,然後回家陪她們。
後來,他就連這些哄人的話都不說了。
所以起初的時候,斐秋經常會産生疑惑,他真的甘于平淡嗎?
他就算真的把工作都交給別人,又能忍多久?
他會開心嗎?
然後随着電視新聞和報紙上,關于沈鳴本手裏事業不斷向國外蔓延擴大的報道,一次次什麽重大項目的成功。
她才看明白,他根本就不會停下來的。
她也看的出來,沈鳴本特別享受那種忙碌的工作狀态。
在他心目中,明顯事業和理性大于一切。
老婆孩子是第二位的。
而她這個感性主義者,則是把一切都想的過于簡單美好了。
她以為婚姻是每天晚上一起看電影,一起靜靜地品嘗紅酒,一起接送孩子上下學。
但沈鳴本卻用實際行動殘忍的告訴她,她所想要的那些,都只屬于烏托邦。
好在,現在她掙紮出來了。
房間裏沉默良久,沈鳴本坐直了身體。
“既然你要堅持,那我讓王東留下,不然我不放心。”
王東一直是沈鳴本的貼身保镖,跟了他好幾年了,是個能放心得用的人。
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着,斐秋眉心微蹙,暗暗懊惱。
男人說幾句好話她就心軟,真的也是沒誰了!
明明在別人面前她都可以清楚利落的應對一切,可只要事關沈鳴本,她就心也亂腦子也亂!
磨砂着手裏的手機,她有些哽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答複。
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沈鳴本就像是有多動症一樣,用手指撩着她耳邊的頭發,把她的耳朵露了出來。
“斐秋,我說話你聽見沒有?”
斐秋最煩他這種語氣,當大boss當慣了,跟她說話都不自覺地像在和手下下命令。
她翻了個白眼,扭身躲開他想站起來,結果一只手又被牢牢地攥住。
男人力氣大,她掙紮了幾下沒掙開,骨頭都隐約被攥疼了,于是索性放棄掙紮。
“放開!要不然我咬了啊!你不是挺忙的嗎,哪來的回哪兒去,我要休息了。”
說着,她面無表情的瞪過去,可兩人眸子一對上,她心裏就倏然一緊。
從沈鳴本進門,她一直沒仔細看他,此時才發現他臉上帶着層淡淡的疲倦,眼底的紅血絲說明他肯定是為了她坐飛機着急往回趕,結果一路上還要抓緊空隙處理公務,也不知道這人都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複雜的情緒再次從心頭湧起—-
結果就在這晃神的功夫,沈鳴本突然舉起抓着她的那只大手,送到了她的嘴邊。
“你咬。”
那語氣真是無辜極了,好像欺負人的不是他一樣。
“—-”
‘嗡嗡’
兩人這麽僵持着,斐秋沒想到自己的手機又震動了兩下,然後那個讨嫌的趙宇墨就嗡嗡嗡一連串地又發來好幾張照片。
她沒反應過來,手指正好無意識的點在屏幕上,于是一張超近距離的腹肌照被放大到了眼前。
“—-”
斐秋呆住了,坐在旁邊的沈鳴本把舉起來的兩個人的手慢慢放下來,看着她手機裏的照片,也安靜了。
沈鳴本張開嘴,想問她點兒什麽,這時手機好死不死再次嗡的一下,又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這次不是趙宇墨了,是程選。
‘/可愛,斐姐你睡了嗎,我剛剛看劇本有幾處不太明白,想問問你,如果你睡了,明天見面再說。/跳舞/跳舞/跳舞’
斐秋剎那間有些語無倫次,突然感覺手機好燙手。
她表情複雜的按滅了手機屏幕,不知為什麽,居然不敢再和沈鳴本對視。
但在眼角餘光中,身邊的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神色明顯陰冷了下來。
“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