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阮黎也沒想到, 自己作為一個只有一段并不完美的戀愛經歷的人,有一天,會被迫成為別人的戀愛導師, 她覺得自己不太夠格,但沒辦法,無奈這個需要戀愛開導的人是她學生時代最好的朋友,她也只能強行上架。

事情的緣由是這樣的。

那天一早, 她接到張書藝的電話,電話裏, 張書藝最初說的是,她來臨城了, 這趟臨城行,為的就是看她們第一次舞臺競演,舟山影視基地距離市區太遠,介不介意她來蹭住一下,省去來回路途奔波,她當然是一口應下, 她們倆,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獨處時光了。

等人來了,張書藝臉上完全藏不住事, 偏自己又不開口,阮黎太了解好友, 這種情況,就是在等着她先開這個口。

原本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想逗逗好友, 看過去幾年, 好友能忍多久, 可等到倆人見面後的第二個小時,張書藝忍不下去,率先開了口。

那會兒她們窩在酒店房間的沙發上,邊看綜藝邊閑聊打發時間,張書藝忽而按下遙控器的暫停鍵,轉身抓住阮黎的手臂,一本正經道:“朋友,停一停,我有話跟你講。”

阮黎輕笑着,說:“講講講,等着你呢。”

“嗯,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

阮黎笑吟吟,通常以我有一個朋友開頭,八九不離十就是在說自己,但對上張書藝已然飄紅的耳朵,她努力收着笑,繼續聽。

“她有一個異性老同學,這兩年基本沒怎麽聯系過,因為當時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然後最近因緣際會下倆人恢複了聯系,一不小心又……”

張書藝臉憋得通紅,欲言又止。

阮黎心裏那點八卦因子早被吊了起來,她追問:“一不小心怎麽了?”

張書藝別過臉,有點難為情地說:“就我朋友有次醉酒,然後第二天醒來就發現和那個異性老同學在一張床上。”

阮黎試探性提問:“她們……睡了?然後呢?”

“算是吧,然後,”張書藝正視阮黎的眼睛,繼續說:“然後那個異性同學就說他會負責的,隔天就拿着鑽戒來堵人,我快被……”

“我那個朋友快被煩死了。”

阮黎失笑,到這裏,她算是後知後覺明白了張書藝這趟臨城行為何會來找她蹭住了,省去路途奔波是假,躲人大約才是真實目的。

她說:“那你是怎麽想的?”

張書藝尖叫着去撓阮黎,控訴:“合着你早聽出來是我了是吧。”

阮黎邊躲邊回:“不要太明顯好吧,話說,你和夏鴻初的發展我是完全沒料到的。”

打鬧停止,張書藝盤腿而坐,兩手支着下巴,再次認真提問:“黎黎,怎麽辦。”

阮黎靜默幾秒,說:“要不你從頭和我講講?”

她想問當時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是什麽。

張書藝一五一十的答。

你當年一聲不響的離開,顧時序找你找的快瘋了,夏鴻初看不過去,就來問我,他覺得咱倆無話不談,我肯定知道你的去向,我說一無所知,他不信,後來因為這事吵過幾次。

再之後,我們以前畢業後的聯系基本也是四個人嘛,你離開之後我就慢慢和他倆也斷了聯系,中間夏鴻初其實有來我們學校找過我一兩回,但當時我沉浸于校園戀愛中,就也不怎麽想搭理他,就沒後續了。

說起來,和他再見面好像就是那晚的飯局。

阮黎沒料到,倆人間的矛盾竟會是因她而起,“沒想到,是我耽誤你的桃花了。”

張書藝側過身,靠向阮黎:“當然是你更重要了,沒什麽耽誤不耽誤的,這桃花是好是壞也很難說。”

阮黎微微仰臉,努力回憶四人的過往,片刻,她說:“我仔細想了想,也沒發現他喜歡你的端倪呀,你倆一見面就掐。”

張書藝贊同道:“就是說啊!同學兩年,我也完全沒感覺出來,然後那天我下班,他突然跟我說人在榆市,要不要喝一杯,我想着畢竟是老同學嘛,還帶他去了咱們班周舟開的酒吧,周舟你還記得吧。”

阮黎點了下頭。

得到回應,張書藝繼續方才的話題:“那晚周舟又喊了幾個也在榆市的老同學,我就挺開心的,畢業後大家見一面挺不容易的,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結果第二天醒來,看到跟他在一張床上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懵了。”

阮黎聽見張書藝長嘆一口氣,緩了會,才又繼續說。

“更讓我崩潰的是,他上來就說要對我負責,大家都是成年男女,只是睡一晚,完全沒什麽的,他抓着這點不放,非跟我講什麽他家的優良傳統,不會這樣輕怠女孩子,睡了就會負責,一定要娶我,我真的是怕了他了。”

張書藝越說語氣越激動:“你是不知道,這個星期,我每天下班一出公司,就能看到他在樓下等着我,早上出小區還能看到他,心裏有多崩潰,還好這個周末能躲來你這裏,再這麽下去,人遲早要瘋。”

阮黎聽樂了,張書藝講述裏的夏鴻初,與她記憶裏的很不同,“你對他,就真沒一點感覺?”

張書藝默了默,提問:“什麽叫有感覺?老實講,其實我只大學談過兩段短暫的戀愛,那個時候吧,身邊人都在戀愛,室友看我單身,很熱衷的給我介紹,我就嘗試去經營了一下戀愛關系,但每次不到一個月就煩了,就覺得還不如一個人舒服,兩次之後,我就不再想着去嘗試這件事了。”

阮黎吞咽一口虛無,從回憶裏扒拉她久遠的記憶。

“有感覺大概就是,就算只是見過一面的人,也可以讓你回憶好久好久,時隔很多年,你都會記得他那天穿的衣服的顏色,做的事情,講的話,甚至眼尾笑的弧度。”

譬如她和顧時序的每一次遇見,都深深刻在她腦海裏。

“還有就是,就算你們很久沒見,沒有任何聯系,看到相似的背影會想到他,望向天空會想到他,吃到曾經一起吃過的食物會想到他,又或者,你什麽都不做,無端也會想到他。”

張書藝察覺出阮黎情緒的變化,正了正色:“黎黎,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和顧時序……還有可能嗎?”

阮黎垂眸,眉心擰着:“我不知道。”

提及顧時序,她又想起,昨晚在房間門後的那一幕。他的狠厲,他的親近,他懷裏的溫度,和他霸道的吻。

張書藝不知在想什麽,沒留意阮黎的神情變化,自顧自地說:“當時你離開,他找你找得快瘋了,聽夏鴻初說幾天沒睡,問遍了他能想到的所有人,他找到我的時候,眼睛通紅,問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如果知道的話,懇請我告訴他,你知道的,他那麽驕傲的人,我真從沒見過他那樣,但我真不知道嘛,再後來,聽說他被他父母押着回學校了。”

“好像他家裏想讓他出去讀書,但他最後也沒去,他不是學電子工程的,我一直以為他以後會去什麽科研單位那種搞研究,聽起來就很牛逼那種,沒想到他會去報名參加節目,出道當歌手,有次我和咱們班幾個同學聊天,大家還說,沒想到班裏當年的學霸會進圈,但不得不說,優秀的人幹一行成一行,人家做歌手也做得風生水起,一年不到就成了頂流。”

“還有哈,其實我之前覺得,他會做歌手,是因為你,你讀書那會就喜歡玩音樂,我那時候就想,他還挺癡情的,你不在,他就一個人走在你夢想的路上,然後等你回來。”

阮黎笑容添上幾分苦澀,靜靜聽着張書藝繼續說。

“但是!”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憤慨:“我看了你們那個節目的第一期,又覺得有點搞不懂他了。”

“那晚飯局,感覺他對你還好,節目裏是什麽嘛,你說很榮幸和他合作,他直接回你個有多榮幸,面對你老是一副冷臉的,你知道嗎,網上那個八卦論壇,還為這事蓋了個高樓呢。”

阮黎是真的好奇,八卦論壇高樓的內容,她問張書藝:“那個八卦論壇怎麽回事?”

張書藝拿出手機,打開她浏覽過的八卦論壇帖子給阮黎看:“你自己看,他難得參加綜藝,網上熱度很高,你們那個節目放出來第一期,他就上了熱搜。”

“雖然他以前很少上節目,但路人緣特別好,娛樂圈裏難得的真學霸,不炒作沒緋聞一心搞事業。結果頭一回上綜藝,就被發現區別對待你,有人替你鳴不平嘛,說他耍大牌,黑熱搜上了幾輪了。”

阮黎接過張書藝的手機,從上往下浏覽她打開的八卦論壇帖。

帖子名為:【扒一扒三字頂流為什麽總區別對待一新手制作人?】

導語說:有沒有人好奇,三字頂流在節目裏是什麽情況,看他對待別人,都挺溫和的,為什麽一對上他選中的制作人,就變冷臉?

樓裏的回複五花八門。

【1L:會不會是因為制作人的問題,你們想,他以前唱的歌都是什麽級別的制作人寫的,結果第一次上節目,就要給一名不見經傳的新人當跳板,萬一那新人還沒什麽水平,寫的歌很爛,要你你鬧不鬧心?】

【3L:有點搞不懂節目組,歌手嘉賓都找的當紅的,制作人選手還挺多新人,有幾個什麽作品都搜不出來的那種,身份不對等的情況下,其實這樣的态度也能理解,圈裏那些人嘛,被粉絲捧慣了,一向不就這樣。】

【5L:3L小心我告你污蔑!別以偏概全,別人怎麽樣我不知道,但我家哥哥才不是這種人,我們哥哥出道以來,要實績有實績,拿獎拿到手軟,路人緣也是萬裏挑一的好,才不會像你說的那樣!】

【6L:5L你不要太搞笑好不啦,我指名道姓了嘛,就往自家身上攬,活該你家上黑熱搜!】

……

網友就是閑的,擱哪都能吵起來,帖子的回複走向逐漸離譜,但再往下滑,阮黎看到了一條高贊回複。

【61L:合理懷疑,倆人有仇,畢竟他倆八杆子都打不着#狗頭】

樓中樓裏一串的哈哈哈哈哈哈跟帖。

網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貼上了她和顧時序的一些對比,諸如倆人的籍貫、畢業院校之類的,阮黎的信息都來自節目組的簡歷公開,而顧時序的則是大家本就知曉的。

阮黎在投給節目組的簡歷中,只寫了國外這幾年的經歷,隐去了國內那些年,看對比,她們在這幾年間的确是毫無關聯。

張書藝湊過來,瞧見阮黎在看這條高贊評論,氣不打一出來:“你知道嗎,我當時看到這條好氣,就沒忍住回了條,我說你倆才沒仇,曾經是戀人,後來分手而已,結果剛發出去沒多久,就收到系統提示,說我的回複被舉報,舉報理由是造謠,我真的氣笑了。”

阮黎是被張書藝誇張的表情逗笑的,她安慰道:“誰這麽無聊,舉報你。”

“那還能有誰,肯定是顧時序粉絲呗,不知道你關不關注現在的粉圈,現在有好多女友粉什麽的,特別會幻想,總覺得她愛豆人是她的,肯定看不慣我說這種話咯。”

阮黎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張書藝像是突然驚醒似的,“等等,偏題了,我是想問你,現在到底什麽情況,他現在真就這種态度對你的?雖然當年你離開,是不太對,但肯定是有難言之隐的嘛,他這樣也太沒男子氣概了。”

晌午的光鋪陳在房間裏,阮黎微微眯眼,對上暖色柔光,

“不是的,節目剪輯可能有一點點斷章取義,為了話題度吧,其實就那一小段,就是我們那天飯局前的錄制,他态度有一點點不太好,其他時候,不這樣的。”

阮黎一點點回憶着最近一段時間兩人的相處,自那晚飯局回來,顧時序的态度有了大轉變,很多時候,他會讓她覺得,仿佛倆人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

可她心裏,做不到無視過去那三年。不解決倆人之間的問題,她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示好。

兩個女孩一齊靠進身後的沙發靠背上,頭抵在一起。

片刻無言,過了會,張書藝說:“黎黎,以前,我一直覺得你倆滿足了我對愛情所有的美好想象,不管經歷什麽,都永遠不會分開那種。”

她側過臉:“你有沒有嘗試和他好好聊一聊,有什麽問題說開就好,感覺你也沒有放下他。”

阮黎苦笑一聲,年少的歡喜,第一眼就記在心裏的少年,當然不是輕易說放下就放下的,可她要怎麽和他說開,告訴他曾經的分手是因為她可憐的自尊心,因為他的媽媽?

她不想挑撥他們母子的關系,讓他夾在中間難做。況且,她也沒有完全确定他的心意,這一切,又從何說起?

阮黎搖搖頭,甩開腦海裏那點思緒,側臉看向張書藝:“好啦,先不說我了,現在錄節目要緊,有什麽等節目結束再說吧,你和夏鴻初怎麽辦?就算你白天躲在我這裏,明晚節目現場肯定也會和他見面的。”

張書藝抱頭痛哭:“嗚嗚嗚救救我,我要怎麽擺脫他。”

阮黎:“你很讨厭夏鴻初?”

“也沒有吧。”

“那,反正你也感情空白,要不你和他試試看?”

張書藝一秒坐直身:“那也別了吧,畢竟老同學,萬一不合适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阮黎笑:“你倆已經這樣了,你覺得還有可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的繼續做朋友嗎?”

“這就是我苦惱的點啊,老實講,做朋友,他很夠格,突然來這麽個轉變,我真的接受不了。”

“既然你也沒那麽排斥他,索性已經沒了單純的朋友關系,不如試試看,我是這麽想的。”

阮黎認真道。

張書藝抿着唇不說話。

她內心很糾結。

就在這時,傳來叩門聲,阮黎起身去開門,張書藝跟在身後,打開門,門外赫然站着兩個人。

張書藝在瞧見來人的那一秒,瞬間閃回房間內,夏鴻初朝阮黎笑笑,道了聲:“打擾了。”

而後徑直跟了進去。

阮黎很有眼力勁的轉身出了房間,關門,把空間留給了房間內的兩人。

門外,倆人緘默無言,各自站在那,下一秒,顧時序忽地開口:“夏鴻初說給他一個小時,要不,先去我房間呆一會?”

阮黎努力揣摩他的提議,直覺告訴她肯定不能一直站在房間門口,但一時也沒繞過彎還有哪裏可去,下意識的,她應道:“啊,好。”

作者有話說:

沒幾章了,一周內應該可以完結,更新不及時,給追連載的朋友們道一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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