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因為顧時序那句帶刺的話而低沉的心緒, 在遠遠瞧見張書藝的那一刻被驚喜覆蓋。
阮黎揮手和張書藝打過招呼,之後側身同夏鴻初确認:“你還約了張書藝?”
夏鴻初按一下手中的車鑰匙,車子發出滴滴兩聲鎖車成功的提示音後, 轉過身笑着說:“出發前想起來她前幾天發的一條朋友圈,說是在臨城出差,我就問了一句,今晚咱仨吃飯, 她來不來。”
說話間,張書藝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她挽住阮黎的手臂,“本來還在發愁這幾天老板安排的事太多, 抽不出時間探班再見你一面,夏鴻初這頓飯請的可太及時了,明天我就該回去了。”
“這麽快?上次見你不是說這周末回?”
“誰知道老板這幾天發什麽神經,瘋狂帶着我們加班趕進度。”
“我說兩位,咱有話進包間再聊?”瞧着一門心思說話一步不往飯店裏走的兩人,夏鴻初出聲打斷她們的聊天。
得了提醒, 倆人挽着手朝飯店方向移動,夏鴻初和顧時序并肩跟在倆人身後一兩步遠位置。
前頭倆人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心思一點沒往後放, 夏鴻初笑一聲,想到方才車上別扭的某個人, 猛不丁搭上顧時序的肩:“我說,你是不是有點太不知好歹,我這一路上都幫誰問的。”
顧時序擡手拉下去夏鴻初搭在他肩頭的胳膊, 低緩的語調不緊不慢的随之響起:“你要最近太閑, 我不介意給夏叔去個電話幫你多加幾場相親。”
夏鴻初瞥一眼身側臉色還緊繃的某個人, 扯了扯唇角,語調閑散地求饒:“行,是我多管閑事。”
下一秒又在心裏吐槽: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分開的三年裏,眼前的這一幕在阮黎的幻想中出現過很多次。
她時常想念記憶裏最濃墨重彩的那幾年,美好、熾熱、充滿希望。
如果沒有三年前的那件事,她不會遠赴異國,和朋友分離,和戀人分手,或許四人最後那場聚餐上的玩笑話早已兌現成真也未可說。
那是大二上學期的寒假,她和顧時序一起從臨城放假回家,張書藝大學在榆市讀,夏鴻初則在英國留學,她們幾人有個不成文的約定,每學期都會在這個時間點在榆市聚一下,聚完之後顧時序再送她回家。
那次聚餐,她們選在一家可以邊吃邊唱的餐廳,幾人在寒冷冬日裏吃完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之後,便開始了飯後K歌,張書藝無意說起一直知道她還在搞音樂,但好久沒有現場聽過了,不如趁今天,給個機會,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她坐在房間角落彈琴伴奏,顧時序在他身旁拿着手麥演唱,兩首歌結束,其餘倆人特別給面子的鼓了足有三分鐘的掌。
張書藝驚呼:“黎黎,你大學是不是花了好多時間在音樂上,這兩首歌也太好聽了吧,比你高中寫的高級太多了,詞曲都很成熟,完全可以正式發行的程度了,和我平時在網絡上聽的歌已經沒差了。”
那時還沒有發展成熟的流媒體平臺,做音樂想要發行勢必要通過發行公司,市場上的發行公司良莠不齊,她在玩音樂、兼顧學業之餘,沒有很多時間去反複接洽、篩選不同的公司,因而一直是自己小打小鬧的玩。
最重要的是,那時的她也并沒想過自己一定要成為制作人或怎樣,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音樂發燒友,把它作為愛好,閑時自娛自樂便很開心了。
一旁,夏鴻初忽然來了句,“你們倆,一個這麽會寫,一個這麽會唱,妥妥的夫妻檔啊,我爸說不回家裏公司上班的唯一辦法,就是我自己能闖出一番名堂,要不我搞個發行公司,專發你倆的歌算了。”
張書藝一聽跟着附和:“那我去給你倆當助理或是經紀人可行嗎,我學的那個專業,正愁不知道畢業以後做什麽工作呢。”
“啊,想想就很美好,如果真的成的話,以後就不會一學期只能見一次了。”
她當時也不是沒有暢想過這番話的可行性,如果有可能,她的歌可以被更多人聽到,作為音樂愛好者,那當然是對她最大的肯定。
但世事往往不盡人願,也是那年寒假的尾巴上,她才知道爸爸那幾年染上了賭.博,而媽媽,為了幫爸爸還債,一個人打三份工,身體因為過度的體力勞動加上本就底子弱,終于不堪重負,重病住院,也是在媽媽就診的醫院裏,她意外遇到了顧時序的媽媽。
她媽媽和她說:“最近開學了,阿序遲遲不肯去學校,他跟我說已經和學校請了假,過段時間再返校,我道是他天天為什麽總往醫院跑,原來是因為你,他卡上最近消費激增,也是花到你這裏了吧。”
“本來高中就想送他出去讀書的,他愣是不願意,非要留在國內讀,高考後還是不願意出去,我想,這一點應該跟你脫不了關系。”
她媽媽眼神高傲地瞥一眼普通病房裏躺在床上一臉土色的黎女士,繼續說:“想必你的家庭是負擔不起國外留學的費用的,你媽媽的後續治療費用也是個大數字,這樣,我可以給你一筆錢,這筆錢會遠超你媽媽的治療所需費用,你可以帶你媽媽去更好的醫院就診,也祝她早日康複,但前提是你必須跟我兒子分手,他們學校最近有一個和康奈爾的合作項目,這學期申請,下學期出國,如果沒有你,我想他不會拒絕這個合作項目。”
那時她的心比天高,絕不容許有人玷污她和顧時序的感情,她可以很有底氣的回絕她媽媽,告訴她她們家是條件不好,媽媽的治療費用是捉襟見肘,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因此要她的那筆錢,和他分手。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這番對話會被阮田譽無意中聽到,然後轉頭替她收下這筆錢,又瞞着她幾天時間把這筆錢輸得精光。
這件事最後被黎女士知曉,因為這件事,她終于不再相信阮田譽會改過自新的鬼話,年輕時黎女士不聽父母勸阻嫁給阮田譽,為此,不惜和父母決裂,姥姥姥爺被自小寵愛的女兒傷透了心,後來跟着舅舅一家移民美國。
将近二十年的時間裏,媽媽履行了自己年輕時放下的狠話,不管跟着阮田譽過得有多不如意,一次也沒有求助過娘家,那一年,為了她,黎女士撥通了姥姥的電話。
姥姥年邁,得知女兒多年來過的這麽凄慘,當即在舅舅的陪同下歸國,替她們還了那筆錢,幫媽媽和阮田譽辦理了離婚手續,最後提出帶着她們一起出國,國外有更好的醫療和教育,媽媽可以繼續治病,而她,也可以繼續學業。
年輕的她在那樣的家醜之後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也不想讓他知曉她有這麽一個糟糕的父親,于是便選擇了逃避,把錢還給顧時序媽媽那天,她說:“我會和他分手,只希望你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在他媽媽應下之後,她當着他媽媽的面,給顧時序打了電話,丢下一句“我們到此為止”,之後注銷了當時所有的社交軟件和電話卡,第二天坐上了去波士頓的航班。
……
……
“咱們四個上次坐在一起吃飯,還是三年前吧。”席至尾聲,張書藝忽然感慨。
阮黎在張書藝的說話聲中回過神來,稍一擡眼,就瞧見了對面的顧時序,她看着他的身體因為張書藝的話不明顯的一頓,臉色也随之沉了幾分。
夏鴻初給張書藝使眼色示意她換個話題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張書藝趕忙找補:“我們公司和臨城這邊的業務來往挺頻繁的,等我下次來出差我們再約呀,黎黎,你那個綜藝錄制的怎麽樣?”
阮黎扯唇笑笑,溫聲回答:“今天是第一天錄制,還挺順利的。”
夏鴻初适時插話道:“我在網上看到說後續錄制會有舞臺競演,是什麽流程,會讓觀衆去看的那種現場,還是你們在棚裏由評委裁決的錄制。”
阮黎回憶了下臺本上的內容,說:“應該是會有觀衆的正式現場舞臺吧,之前看臺本上說每次舞臺會有現場觀衆和評委共同打分投票這樣。”
聽此,張書藝來了興致:“會有現場舞臺嗎,我想去诶,話說顧時序出道三年,一直沒機會看過他的演唱會呢,主要他辦演唱會和出歌的頻率都太低了。”
夏鴻初:“這簡單,只要你這次能請到假,到時我帶你去。”
張書藝斜他一眼:“這節目六位大熱歌手,這種票應該很難搞吧。”
夏鴻初抱着手臂往身後椅背靠了靠:“我說你,都工作一年了,早告別了清澈又愚蠢的學生身份,還沒認識到鈔能力的威力嗎。”
“黎黎,他是不是拐着彎的罵我呢,”張書藝側臉委屈巴巴的和阮黎哭訴後,立馬換上另一副表情瞪向夏鴻初:“你找打是不是!”
倆人這般鬥嘴的畫面,在從前常有發生,阮黎笑眼瞧着,唇角漸漸上揚。
時間來到九點鐘,夏鴻初提議幾人難得聚在一起,不如到隔壁茶室繼續敘舊,大家都沒意見,于是幾人便轉場去了隔壁茶室。
說是敘舊,大多是夏鴻初和張書藝兩人鬥嘴,阮黎偶爾插上幾句話,而顧時序,全程安靜無言的坐着,并不參與她們的話題。
中間壺空了,夏鴻初按鈴叫服務生進來添茶,當時張書藝拿着手機湊在阮黎身邊讓她幫忙參謀,哪件衣服更适合她,倆人低頭專注看手機屏幕,忽的,服務生胳膊一歪,手中的壺口傾斜,茶水順着壺口徑直流到了阮黎身上。
不等服務生移開壺口,旁側的顧時序先一步站起身,拉着服務生的手臂把壺口挪開四十五度。
阮黎被毫無預兆落下的茶水激得站起身,張書藝也跟着站起來,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手忙腳亂的幫阮黎擦拭衣服上的水漬,同時指責呆愣在原地的服務生:“添個茶都能倒歪,你怎麽回事啊。”
那服務生一副呆愣表情看着阮黎,像是沒聽到張書藝的指責,阮黎餘光瞧見服務生臉的那一刻,面色微微一凝,随後說:“沒事,茶水不燙,她也不是故意的。”
這過程中,顧時序全程目光注視在阮黎身上,自然沒有錯過她的任何一絲神情變化,聽到阮黎說沒事,他拉住想要發作的夏鴻初,對那服務生說道:“這沒你事了,出去吧。”
年輕的服務生得了這句話,目光不自然的又瞥了眼阮黎,而後道了聲謝,轉身朝包間外走去。
滴落在身上的茶水并不多,這多虧了當時眼疾手快反應迅速的顧時序,阮黎在張書藝的幫助下把衣服上的水跡擦完,坐下前軟着聲認真和顧時序道了聲謝。
顧時序神色很淡地點了下頭,算是應下她這句道謝。
這一插曲之後,阮黎總是不經意的就跑了神,張書藝在連續三次叫她回神之後,忍不住問她:“是不是今天錄制太辛苦,你困了,要不我們今天就到這裏,改天再聚?”
夏鴻初在一旁等着阮黎的回答,阮黎抿抿唇,說:“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急着去辦,要不今晚就到這裏吧。”
張書藝随口問她什麽事,她思忖幾秒,不知如何開口,只回:“也不是什麽大事,下次再和你說,那我先走了。”
轉身前,夏鴻初叫住她:“剛我們聊天你是不是沒聽見,我晚上就不往影視基地那邊去了,序叫了司機來,你們一塊回去,我把她送回去。”
言畢夏鴻初指了指張書藝。
阮黎看一眼身旁顧時序的側臉,說:“不用麻煩了,這邊市區很好叫車,等我結束我可以自己回去,顧時序,你先回去吧。”
顧時序側過身,與阮黎對視兩秒,而後問道:“你的事,要很久嗎?”
阮黎原以為他會說好,或是像張書藝一般問一句有什麽事非要現在去做不可,但她沒想到,顧時序問的是:“你的事,要很久嗎?”
出乎意料的一句問話讓她沒忍住啊了一聲,片刻工夫後,她說:“不确定,應該不會很久。”
他又問:“在這附近辦事還是要去哪裏?”
阮黎回:“就在這附近。”
“好,你加的有吳坤微信,結束和他說,他和小王剛從老家回來,還沒吃飯,我讓他們在附近先吃飯。”
張書藝跟着勸阮黎:“黎黎,你正好坐他車回去好了,影視基地那邊那麽偏,我之前想去探班查過路線,坐動車半個小時下來還要打車,大晚上的你一個人打車多不安全。”
顧時序的話講得極漂亮,車不走是因為吳坤倆人要在附近吃飯,而她又要在附近辦事,時間應該也不會太久,他會捎帶上她,是因為先前夏鴻初的安排。也是出于舊識的情誼,如張書藝所說,這段路不适合一個人夜行,怎麽說她們又曾經有過一段,思及這些,阮黎沒再推脫,她說:“那謝謝你,等我結束給吳坤發消息,我會盡量快一點,不耽誤你的時間。”
顧時序嗯一聲回應她。
阮黎拿起一旁的手包,和三人道別:“那我就先走了,我們下次再見。”
話音落下,她又朝三人揮揮手,而後轉身朝外走去。
自從當年那事後,阮黎和阮田譽那邊的一衆親戚從沒聯系過,原本在她童年時代,家裏生活其實也是不錯的,說不上大富大貴,但阮田譽大學畢業後分配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媽媽則經營一家小型琴行,賣琴之餘,教授小朋友彈鋼琴,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阮家的親戚大多在縣城生活,而她們一家,則生活在榆市,平日裏交集并不多。轉折發生在阮黎七歲那年,她只記得那年,家裏賣掉了榆市的房子、媽媽的琴行,就連媽媽送給她的那架三角鋼琴,也在她的哭聲中被賣掉,之後一家人離開榆市,回老家生活,爸爸不再工作,而媽媽,則比之前多了一份工作。
她不知道阮田譽為何會從記憶裏可親的爸爸變成那副模樣,媽媽從不在她面前說爸爸的壞話,每當她問媽媽,為什麽爸爸現在不用工作了,媽媽會告訴她:“爸爸需要休息一段時間,等他調整好心情,就會重新出去工作,我們黎黎不會埋怨爸爸的,對不對。”
記憶裏爸爸對她也是很不錯的,周末會帶她去游樂園,會在媽媽督促她練琴時偶爾幫她偷個懶,也會允許她吃媽媽不允許她吃的零食,情感上,她覺得她是愛爸爸的,但這點愛仍舊無法讓她理解為什麽爸爸不用工作這件事。
她以為爸爸會如媽媽所說,很快調整好心情,重新出去工作,一家人可以再次回到榆市生活。她不喜歡鄉村裏的生活,這裏很枯燥,也很單調,适應了城市生活的她,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喜歡這裏。她會想念城市裏各種便利的措施,和從小認識的小夥伴們。
可直到她憑借優異的成績被榆市一中以協議生身份錄取,爸爸還是整天在家無所事事,媽媽越來越辛苦,一個人去榆市一中讀書,學校會免學費住宿費,每個月還額外提供生活補助,這是她當下唯一可以幫媽媽減輕負擔所能做的。
“姐,我在這呢。”
阮怡遠遠瞧見阮黎的身影,笑着朝她揮手打招呼。
阮黎收攏思緒,往阮怡所在的位置走過去。
人未走到跟前,阮怡的說話聲再次響起:“姐,你現在生活的這麽好啊,都來這種地方消費了,聽說來我們店消費一晚幾千塊,沒想到今晚能在這遇到你。”
阮黎勉強笑笑,回:“朋友請客,我是跟着來的,你怎麽在這,現在不讀書了?”
阮怡:“初中畢業就不讀了,同鄉帶我來臨城打工,一個月可以賺四千塊,我覺得比讀書好。”
阮黎尊重每個人的選擇,聽此,只說:“挺好的。”
“姐,我聽奶奶說你不是跟着大伯母去國外了嗎,怎麽現在在臨城?”
“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最近剛回來。”
“這樣啊,那你工作挺牛的,國內國外兩邊跑,精英人士是不是都這樣,我平時上班老聽客人們聊天說明天飛哪、出差什麽的。”
“沒有,不是什麽精英人士,普通工作。”
飯店門口時不時有用餐完畢的客人進進出出,阮黎看了眼時間,又觀察了一下附近的情況,不遠的路口處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她收回眼神,問阮怡:“下班了嗎?不急着回去的話我們去便利店坐坐,一起喝杯東西。”
阮怡高興應下:“好啊,我請假了,專門在門口等你呢,你出來的挺快的,是先走了嗎,朋友那邊沒關系嗎?”
阮黎看着一臉笑的表妹,不免回憶起當年在鄉下的生活——
那時這個表妹最愛粘着她,她害怕鎮上的土狗,一個人在家向來不敢出門,阮怡知曉後便常來找她玩,如果有土狗妄想靠近她,她小小一個人,卻會毫無畏懼的上前替她趕走它們。
到便利店,阮黎讓阮怡随意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阮怡也沒跟她客氣,一邊從貨架上拿東西一邊繼續說:“我們還沒到吃飯的時間呢,我好餓,幹了一晚上的活,還是你們的工作好,每天按點吃飯,我們吃晚飯都要到十一點左右,結束工作了才會放餐。”
阮黎接過阮怡手中挑選的東西,往吧臺處幫她付賬,同時問她:“既然這份工作吃飯都不按時間,為什麽不考慮換一份工作。”
“因為可選擇的工作也不多呀,我們一起來的同鄉基本做的就是這些,像這種包吃包住,才能存下來點錢,好多工作不管吃住,在外面一年,根本賺不到錢的。”
阮黎從冰箱裏拿出兩瓶飲料,遞給阮怡一瓶:“你先吃東西吧,我們過會再聊。”
身旁的姑娘看得出來是真的餓了,她說完這句話,阮怡就開始了狼吞虎咽,大口吃起來了面前的食物,等她風卷殘雲的吃完面前的各種吃食,阮怡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小心翼翼地問阮黎:“表姐,你這次回來會回家嗎,你應該有三年沒見過大伯父了吧。”
阮黎抿抿唇,輕聲說:“應該不回吧。”
阮怡啊一聲,像是在替她惋惜什麽,“表姐,你是不是不喜歡大伯父啊,他這幾年過得挺不好的。”
阮黎閉了閉眼,三年前的回憶一點點湧上心頭,她克制着自己不去問阮田譽相關的事情,須臾,她說:“今天時間不早了,我還要搭朋友的車回去,我們就到這裏吧,這是我的微信,你添加一下,之後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聯系我,另外,希望你可以先不跟我爸那邊說我回來的事情,可以嗎?”
阮怡心中不解,不明白自己的表姐為什麽不願意和親人有聯系,可看着阮黎認真的神色,還是很用力的點了下頭。
阮黎帶着阮怡到路邊,把她送上出租車後,這才拿出手機給吳坤發微信,告知吳坤自己的位置,消息剛發出去,微信上便收到了吳坤的回複。
【AAA嘉禾娛樂吳坤:阮老師,我們就在路對面,你站在那裏等着就行,車子馬上過去,正好回去也是往那個方向走。】
阮黎看完消息,擡眼朝路對面看過去,一輛眼熟的黑色商務車正停在路邊的停車區,片刻工夫後,車子啓動,又很快停到了她面前,吳坤從裏面拉開車門,示意她上車,她謝過吳坤,之後坐進了後排座椅。
前排的司機小王扭頭跟她打招呼,阮黎笑着回複,等車子啓動,吳坤問她:“阮老師,你剛剛在路邊送走的是你朋友嗎?”
阮黎說:“是我妹妹。”
吳坤訝異:“妹妹嗎,但感覺你倆長得一點都不像啊。”
阮黎扯唇笑笑:“不是親妹妹,她是我爸爸親戚那邊的妹妹,我像媽媽多一點,所以看着不像吧。”
“這樣啊。”
阮黎輕嗯一聲。
車廂內短暫寂靜。
片刻工夫後,阮黎忽而聽到一句問話,聲音傳進耳朵的那一瞬間,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幻聽了,她聽到顧時序的聲音,問她阿姨最近還好嗎?
她微咬着唇往前排顧時序的位置看過去,正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眼神,喉間瞬時有點發澀。她吞咽幾口虛無,而後聲音很輕地說:“我媽媽她,兩年前去世了。”
她看到顧時序面色立時一凝,表情錯愕明顯的跟她說了句:“抱歉。”
胸腔裏的心髒像被什麽緊緊捏住,又在後續的無言中慢慢松開,她努力扯唇笑了下:“沒事。”
這個話題過去後,一路上沒有人再說話,到達影視基地門口。吳坤先行走下車,拉開車門,等在車邊,阮黎跟在吳坤後頭,站定在路邊,她想起上回大晚上的麻煩吳坤幫她找手鏈那事,于是便決定趁此機會好好道個謝。
吳坤瞧着對面的阮黎像是有話和他說,笑了下,主動開口:“阮老師,有什麽事嗎?”
阮黎:“上次晚上多有麻煩,謝謝你。”
吳坤不明所以地撓撓頭,“什麽晚上?”
阮黎擡起手腕,把手鏈展示給吳坤看:“就上回手鏈忘在顧老師的車上,我晚上發消息給你讓你幫我找手鏈。”
這次未等到吳坤的回答,阮黎忽而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牽住,之後是一道熟悉的聲音,“早點回去休息,明早八點來接我。”
乍然的身體觸碰,溫暖的體溫傳遞,讓阮黎腦子一時有點懵,先前的思緒全部生生斷在腦子裏,她感受着身旁人的氣息,再也顧不得別的,直到她被一路牽着來到酒店房間門口,耳畔再次響起他的說話聲,思緒才慢慢歸位。
他說:“明天我有個活動要參加,大概兩天時間,回來直接進行舞臺排練,如果《孤島》的後期混音做好了,你随時微信發我。”
阮黎垂眸瞧了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聲音很輕地說:“我沒有你的微信。”
下一秒,她聽到顧時序的回複:“我讓吳坤推給我了,剛加了,你一會同意一下。”
阮黎心口突突直跳,她有點搞不懂顧時序突然的态度轉變,可這樣的他又讓她完全無法拒絕,她擡眼,撞進他深邃的眼眸:“好,等我這兩天做完微信發你,那我先回房間了。”
顧時序盯着她,應了聲好。
兩人無言對視,好一會兒,阮黎擡起兩人仍舊牽在一起的手:“那,你要不要先放開我?”
作者有話說:
久等了~還有沒有小天使在看啊,有的話給俺留個評論吧,有反饋會更有碼字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