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直接找他◎
阮黎表情有一秒錯愕,她完全沒想過,顧時序會主動和她講話。
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中滿是笑意,她心無聲悸動,手指蜷了又蜷。
這是她們的第三次正面相見,第一次是高一開學時,在校門口的春山書店,他送給了她一本《音樂家》的六周年紀念刊,第二次是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她給他讓了路,他同她道了聲謝。
阮黎不曉得他話裏的那句:“我們之前見過”,是哪一次。走廊上那次距今已四月有餘,書店那次更是久遠。
耳畔,掌聲漸起,舞臺上的表演馬上就要結束了,她匆忙回道:“謝謝你送我的那本雜志。”
顧時序眉梢輕輕一揚,看起來心情很不錯:“演出加油。”
而後和裴春雪一前一後走上舞臺,阮黎怔在原地,心跳快得厲害,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視線一路跟随他的背影,心裏還是覺得有點不可置信。
他今天做主持,穿了一身正裝,黑色西服上身,少了幾分少年氣,卻又更襯得他身形優越。
那道背影,依舊好看。
藝術節結束,高一下學期也到了尾聲,這次的期末考成績不止決定她是否能拿到學校發放的生活補助,還将是高二分班的判定标準。
阮黎打起一百分的精神投入到學習中,家裏那樣的情況,她不敢在這個時候有任何多餘心思,偶爾也會在校園碰到他,他身邊從不缺人,在哪都衆星拱月,是人群的中心。
她們再一次沒有了任何的交集。
有時午夜夢回,也會想起藝術節上和他的那兩句對話,擡眼望着一室暗色,她試圖去找尋那寥寥兩句話的緣由。
幾番思索下來,她覺得那大概是出于主持人的禮儀需要,作為表演者的報幕人,順帶鼓勵一兩句,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她哪敢奢想,他對她,會有什麽不同之處。
該當浮夢一場,天一亮,就散了。
可深夜寂靜之時,又總抑制不住貪念滋生。
時間就這麽平淡又不平淡的一天天過去。
又是一年秋。
高二開學第一天,阮黎站在校門口,望向馬路對面的春山書店,不免回憶起一年前的場景,她無聲笑笑,回憶總是如此美好。
出神間,有人在側後方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看過去,見是張書藝,“在看什麽?”
阮黎彎着眼眸回:“在想是先去看分班表還是先去逛書店。”
張書藝挽着她的手臂進學校:“當然是先去看分班表,明天再來逛書店吧。”
阮黎應了聲好,倆人并肩走進學校。
教務處通知文理分科的分班表會在教學樓前的公告板張貼,各位同學自行查看。
到公告板時,前面的兩位男生查看完畢站在那裏聊天,留意到有人走近,又搭着肩離開,最佳查看位置便這麽空了出來,倆人順勢站在公告板正前方查看分班表。
公告板第一行寫着:一班到十班為理科班,十一班到十六班為文科班。
阮黎的心沒有任何預兆的忽然懸起來。
幻想了一個暑假的事情,會成真嗎。
很快,那三個字像有什麽魔法一般,吸引了她全部的視線,她緊緊盯着那個名字看。
他在一班。
有呼之欲出的期待在心口盤旋,又害怕在下一秒全部落空。
阮黎怔在那裏,遲遲沒有移動視線。
下一秒,張書藝興奮地抓住她的手臂:“黎黎,咱倆今年還是一個班诶。”
阮黎匆忙錯開視線,開始尋找自己的名字。
她也在一班。
有一種被巨大驚喜砸中的喜悅感,阮黎忍不住很輕的翹了翹唇角。
張書藝的手指在她倆的名字中間來回示意,阮黎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笑着回應身旁人:“真好。”
短暫興奮過後,張書藝說:“你急着進教室嗎,不急的話我想再看看分班表。”
“不急,一起看吧。”阮黎說。
她心跳快得厲害,的确需要一點時間平複一下心情。
忽的,阮黎瞧見張書藝又興奮的指向公告板:“天,我們班真是卧虎藏龍,學神也在。”
阮黎的視線再次落在那個名字上,她下意識蜷了蜷手指,很輕的附和道:“是啊,竟然一個班。”
當美夢真的成真後,她只覺得很不真實。
下一秒,還處在恍惚狀态中的阮黎感受到一片陰影籠罩過來——
有人走近,耳畔同時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散漫中又帶着點笑意,是很悅耳的聲音,“同學,你看好了嗎?”
阮黎保持不動的姿勢,胸腔裏的心髒砰砰狂跳,聲音的主人——是他。
她當然看好了。
但,一個暑假沒見,此刻和他這麽近的距離也不常有,她用大拇指指腹壓向食指指節,努力壓着心虛輕聲回答:“還沒。”
張書藝側臉看到這一幕,拉着她往旁邊挪了一點,給來人騰出位置。
悅耳的男聲再次響起,他說:“你也在一班,那之後我們就是同班同學了,新同學,多多關照。”
阮黎的心跳早就快得亂了節奏,她們兩人中間大概只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鼻邊滿是他身上好聞的幹淨氣息。
原來他還記得她。
還未等她措辭開口,站在他身旁的男生笑着說:“老高可以啊,夠給力,序,咱倆又是同班。”
話落,那男生身體前傾了些,偏轉過身同她講話:“你好啊,新同學,我也在一班,之後也請多多關照一下我,平時偶爾讓我抄個作業就行。”
阮黎聞言愣了一秒,不知道怎麽回,一班是理科重點班,還有人需要抄作業的嘛。
短暫愣神之際,她看見那男生勾住了顧時序的後頸,又很快被他拉下去,“剛打完球,別勾肩搭背的,還有,你确定是老高給力,不是夏叔給力?”
那男生哈哈笑起來:“沒差嘛不是。”
她們的年紀主任叫高岸,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老高,聽此,阮黎緩過神來,原來這位并不是靠成績分到一班的。
瞧見她恢複如常的臉色,顧時序側過臉,“那新同學,我們先去教室了,你慢慢看。”
阮黎嗯一聲,顧時序彎唇笑笑,轉身和那男生一起朝教學樓走去。
夏末的陽光柔和的打在他的側臉,像是給他硬挺的輪廓渡上了一層金邊。
他穿着一中藍白相間的夏季校服,書包松松垮垮的搭在左肩,右手拿着籃球,橙黃色的籃球在他指尖,像是會跳舞,旋轉出好看的圈圈。
距離漸遠,聽不見他和他朋友在聊什麽,只瞧見他的唇輕輕勾着,眼尾也帶着點散漫的笑意。
片刻之後,少年寬闊的背影消失在了教學樓的樓梯上。
有細細密密的情緒在心間蔓延、擴散。
還不等阮黎具體體會這股情緒因何而起,她聽到張書藝八卦的聲音:“黎黎,你什麽時候認識顧時序的。”
阮黎匆忙收回視線,心裏想,他和她,算認識嗎。
說起來,這是她們倆的第四次當面交集,她溫聲答複:“也不算認識吧,就上學期藝術節,我那個節目他報幕,上臺前說過兩句話。”
“就這樣?可我怎麽感覺他跟你講話的态度很熟悉啊,像是老朋友的樣子。”張書藝歪着頭,一本正經。
“大概是教養使然吧。”阮黎垂了垂眸。
張書藝:“也是哦,你知道嗎,聽了他一整年的八卦和傳說,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他,不愧是咱們的學霸校草,臉也太可啦。”
阮黎輕嗯一聲,沒接話。
倆人挽着手往教學樓走去,經過二層樓梯拐口時,張書藝忽而發現阮黎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唇角微彎,眼尾輕挑,她好奇道:“你很開心嘛?”
阮黎的心跳倏地快了一拍:“啊,有嗎。”
張書藝很肯定的回答:“有。”
開心好像就真的很難藏。
她已經盡力控制了,可內心的喜悅還是表現的這麽明顯,她們會同班兩年,只是想到這一點,她就抑制不住的唇角上揚,“被分到重點班,不值得開心嗎。”
張書藝有點不相信她的話,皺着眉看過去,同學一年,她清楚阮黎的情況,她學習一向用心,成績也穩定,分到重點班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哪裏值得這樣開心。
阮黎穩了穩心神,側臉看過去:“接下來兩年我們還同班,所以開心。”
張書藝神經大條,輕易被她這感性的話語調轉心思:“嗚嗚嗚我也是,今天來之前我還在想,萬一沒和你分到一個班,我肯定就要失去你這個午飯搭子了,畢竟很少有人像你這麽有耐心,不嫌棄我吃飯慢。”
“晚上我沒有安排,你慢慢吃,不用急。”
張書藝放下手中的勺子,目光平直看向阮黎:“不愧是我的最佳午飯搭子,你是不知道,我現在除非必要,根本不跟人一起吃飯,雖然她們有時候嘴上不說什麽,但那個眼神的無聲催促,更吓人。”
阮黎彎彎眼眸,又想起高中時倆人間的很多趣事。
這一下午,張書藝戰鬥力驚人,帶着她在商場裏從一樓掃蕩到五樓,她的腿都不聽使喚了,此刻坐在這裏,她只想休息到天荒地老。
思緒飄忽間,阮黎餘光瞥見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她拿起手機,見是餘思語的消息,擡眸,和對面的人說道:“我回一下消息。”
張書藝示意她自便。
餘思語發來了一張機場登機口的照片,說正在等待登機,有點無聊,阮黎就跟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大小姐人還沒回來,明晚的接風宴已然約好,微信上通知了時間地點,再三強調她務必到場。
結束聊天收起手機的時候,微信進來了一條新消息,阮黎點進去,見是吳坤發來的,昨晚她最後回複這兩天找時間去找他拿手鏈,吳坤隔了會兒應下了那條消息,此刻,他卻說:
【AAA嘉禾娛樂吳坤:阮小姐,昨晚我忘了一件事,平時序哥錄節目這種時候,都會給我們放假,我臨時有事要回老家一趟,手鏈今天轉交給序哥了,到時節目開始錄制,你直接找他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