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面
舒緩的輕音樂在車廂中緩緩流淌，漸漸撫平了宋星安心中的煩躁。
窗外的夜色濃稠，時不時掠過幾個賣着夜間小吃的商販，明亮的火舌舔舐着漆黑的鍋底，帶起一陣煙氣。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碎了寧靜而又美好的氛圍。
宋星安下意識擡頭又撞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點了接通。
電話那頭大哥帶着點口音的普通話傳了過來——
“大妹子，我到了你人在哪呢？”
她嘴唇動了動，又擡眼看了看鏡子，男人早就收回了視線，垂着眼開車。
在別人車裏呢。
“大哥不好意思，我着急已經坐朋友的車先離開。”
她頓了頓，帶着點歉意開口：“您看這樣，我車費照付行嗎？”
語氣柔和，溫柔得像是能掐得出水來。
那邊的大哥愣了愣，随即又豪爽地拒絕：“算了大妹子，取消訂單就好。”
宋星安怔住，看着電話自動挂斷。
打車的平臺主動結束了服務，顯示原因是司機大哥自動取消。
也不知道會不會扣錢。
她心裏有點愧疚。
舒緩流水般的純音樂又平緩地響起，重新盈滿整個空間。
她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一眼的時候男人伸手暫停了音樂。
這麽細心體貼。
不動心，很難。
—
偌大的“凱撒”兩個字在眼前放大，暗金色的字體大氣又不過于誇張，看上去十分的高端有格調。
裴燼一言不發地率先下了車。
宋星安也緊跟其後，彎腰從車裏鑽了出來，一擡頭目光就撞上男人伸在半路的手。
他好像是想幫她，開車門？
兩人維持着這個姿勢愣在原地。
她半擡眼看向裴燼，白皙細長的手掌為防走光遮在胸前。
細長的吊帶挂在分明突出的鎖骨之上，黑色的和冷白的肌膚碰撞，無端中帶着點誘惑人的意味。
她怔了怔，試探着開口：“要不我，重新下一次車？”
“……”
“不用了。”
男人自然地收回了手，移開視線，大步走向門口，腳步又漸漸放慢。
像是在等人。
宋星安瞬間懂了，立即關上車門快步跟了上去。
她們并肩走向門口，等服務員帶路。
兩人很快被領到預定的包廂。
今晚是專門為段賀宴這個花枝招展的孔雀舉辦的接風趴，來的人很多。
包廂門一打開，屋裏的動靜都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注視着那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只有唱歌的人仍沉迷其中，聲嘶力竭地吼着——
“我愛你愛的那麽深
愛到奮不顧身
有些愛早已注定有緣無分。”
兩人并肩而立的畫面太過和諧，讓人止不住懷疑兩人之間是否有貓膩。
悲傷的情歌在此刻響過每個人的腦海。
未免有些太煞風情。
段賀宴首先反應過來，走上去一巴掌拍在唱得入迷的男人背上，搶過麥克風換了首歌，開了原唱。
暧昧嘶啞的女聲傾瀉而出。
“姐妹預備備
今晚好機會。”
衆人：“……”
他尬笑一聲，又切了首不知名的英文歌，現場的僵硬氣氛總算好了些，衆人又給面子地和身邊的人攀談起來。
熱鬧依舊。
段賀宴走上去，朝着男人點了點頭，又拽着宋星安的手往裏走，邊走邊低頭在她耳邊說話。
動作十分自然親昵，而她本人更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裴燼面無表情地朝着向他揮手的角落走去。
剛一坐下，損友何季就扯着嗓子在他耳邊鬼哭狼嚎打趣：“有些愛早已注定有緣無分——”
裴燼沒有情緒地瞥他一眼，端過桌上的一杯清酒一飲而盡。
烈酒下喉，帶起一陣灼燒感，冰涼的手指慢慢攀爬上一點熱意。
“不是吧，sir？剛來就這麽喝，你還真以為你千杯不醉呢。”
何季咋舌，敏銳地感受到好友身上似有若無的燥意。
裴燼懶得搭理他，阖眼靠在沙發上。
何季被忽視了個完全，哀嚎：“感情你來這就是為了喝這一口酒？”
男人沒理他，瘦削的手指又搭在手機側敲了敲，又收回。
—
VIP包廂裏沸反盈天，女人們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聊天，而男人則是劃拳打牌，不斷地拼酒。一瓶瓶烈酒被倒空又開新，玻璃杯被人重重地擱在桌上。
宋星安一坐下就被段賀宴扯着問感覺。
她一怔，有幾分反應不過來：“什麽感覺？”
段賀宴眼珠子朝後轉了轉，她的目光也順着望了過去。
黑暗的角落沒什麽光亮，只有幾個濫竽充數的氛圍燈投下迷蒙的光線。
男人仰頭半靠在沙發上，側臉線條利落又流暢，鼻骨優越，挺得像是可以在上面滑雪。
一片模糊中，她甚至看到他薄唇上沾着點水光，泛着粉。
很适合接吻。
她想。
“什麽感覺？”段賀宴又重複一遍。
宋星安收回視線，嘴硬道：“沒什麽感覺。”
“當真？”段賀宴滿臉寫着不信。
隔着一層布料的心髒砰砰作響，心跳快得像是要去參加蹦迪大賽。
騙不了人。
她閉上眼，自暴自棄地低吼一句：“看起來很好親，很想和他接吻行了吧？”
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意味。
耳邊沒有傳來意料之中的取笑，周圍有點安靜得過分。
她睜眼才發現，周遭一小片的人都朝她看了過來，目光帶着詢問，被她的動靜驚住，但又有點不明所以。
正對着的段賀宴無奈地朝她攤了攤手：“我其實是想問你——”他故意拉長聲調，“讓裴總當司機，是什麽感覺。”
宋星安捏緊了拳頭，竭力維持了面上的微笑，朝着看來的人一一點頭。
他們也識趣，紛紛扭頭，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只是心中的思緒亂跑。
果真有貓膩？
作者有話說：
段賀宴：這不是我的鍋，是你自己思……
一把被捂住，宋星安目光沉沉，微笑：再說一遍？
—
“我愛你愛的那麽深
愛到奮不顧身
有些愛早已注定有緣無分。”
——《我愛你愛得那麽深》
“姐妹預備備
今晚好機會。”
——《放肆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