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伏明有所反應,房內突然傳來靈力暴走的巨大波動,程度之劇烈到如果不立即将之控制,一定會瞬間把這座房屋夷為平地。
來不及多想,她當即沖了進去,不顧滿頭是汗的白修鈞看着闖進來的自己一臉驚恐的神色,一把抓過他手裏已經昏迷不醒的男人以靈力封住穴道。不多時,男人身上原本暴走的靈力漸漸平息下來。
見狀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兩人對視一眼。伏明正準備開口問怎麽回事,便突然感覺壓在男人肩上的手掌整個熱了起來。暗道一聲不妙,她低頭,男人原本蒼白的臉色已經變得通紅。
再顧不得許多,伏明手腕一翻,咬牙扣上男人頭頂,強行壓制他再度暴起的靈力,同時撐開結界籠罩住整個屋子,防止可能出現的爆炸殃及其他地方。
“靈力紊亂暴走,沖的經脈全是裂縫,甚至金丹都有要碎裂的征兆。這人怎麽回事,怎麽會搞成這樣?!”感受着手底下瘋狂的沖擊,伏明音量都不自覺加大。
“我不知道啊。”趁着情況被控制住的當口拿出藥掐着男人嘴巴灌進去,白修鈞臉色相當難看,“他昨天登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只是告訴我有點靈力紊亂。我診完發現确實是他說的樣,就把他留在這準備治。”
像是想起什麽不好的回憶,說到這白修鈞眉頭緊緊擰了起來,“靈力紊亂是很好治的小毛病,我給他吃了藥以後本來都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誰成想剛才他試着開始修煉,坐下去靈力運轉還不到一刻鐘,突然就一口血噴出來。”
眼神示意伏明看地上還帶着濕意的暗紅色痕跡,白修鈞繼續道,“接下來他就像完全失控了一樣,開始吐血吐個不停,邊吐靈力還邊開始暴走。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處理的時候你就闖進來了,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直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又想不出來。看着白修鈞塞藥下針放血一氣呵成,伏明想了想,問他,“這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
白修鈞答的飛快,手裏動作不停,“就是突然找上來的病人而已。非要說的話,他好像也參加過前幾天的宴會。”
“你是說……”還來不及思考白修鈞的話,就聽到他突然短促的喊了一聲,驚的伏明肩膀一聳。
“怎麽了?”
“他死了。”
“什麽?!”
不可置信的伏明當即偏過身子彎腰查看,果然發現男人通紅的臉色依舊通紅,胸口卻已沒了起伏,只因自己的控制才強挺着身體沒有軟倒。
她這才注意到手下原本還能感受到的經脈聯系已經消失,苦苦支撐着的金丹也徹底感受不到存在。
男人的确已經死了。
然而伏明根本來不及多想,因為沒了男人身體的約束,那些暴走的靈力得到了最徹底的解放。
壓制在男人頭頂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感覺到手底下不斷試圖沖開自己禁锢的靈力,伏明氣的暗罵一聲看向白修鈞,“這樣下去不行,暴走的靈力控制不住,我們今天都得死在這裏。”
“那要怎麽辦?”
顯然很清楚暴走靈力不受控的後果,白修鈞也變了臉色,煩躁的在伏明跟前不停的走來走去。
“我确實有一個辦法,不過……”
“不過什麽不過,什麽顧慮還比命大?有辦法就快動手吧。”
白修鈞氣的倒仰。
“這可是你說的。”
原本懸在男人頭頂的手重重壓下去,很快探知到他金丹的位置并将之固定住,伏明調動自身靈力将那顆裂出縫隙的金丹包裹,使之暫時恢複容納靈力的功能後,開始将四散在結界裏的暴走靈力壓縮進去。
她動作很快,不多時,結界中的靈力盡數被吸進丹中,漸漸變得越來越少,相應的,男人丹田的位置,能量的波動也越來越強烈。一旁的白修鈞全程感受着變化,想走又舍不得家當,只能心驚膽戰的坐着幹瞪眼。
最後一絲靈力很快落入金丹,伏明雖然面色平靜,實則抖着手,大氣都不敢出。因為此時整顆金丹,或者說僵硬坐着的男人,已經成了一個威力巨大的炸彈。
做完這一切,她小心翼翼的縮小結界至只罩住男人一人,然後抽出手,收回裹着金丹的靈力。
沒了支撐的金丹瞬間被失去壓制的靈力炸開,恐怖的爆炸威能席卷整個結界,男人的身影登時消失在刺目的白光中。
無法想象這樣的爆炸發生在屋裏會是什麽樣的景象,白修鈞後怕又感激,驚恐未消的看向旁邊渾身是汗,長舒一口氣的伏明。
“還好今天你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收場。”
“沒事。”擺擺手示意白修鈞不要在意,伏明目光落到爆炸餘威還未結束的結界中,帶着些猶疑,“倒是這個男人……”
立刻察覺出伏明欲言又止的原因,白修鈞苦笑一聲,“放心,他不是你弄死的。”
伏明稍稍打起精神。
盯着煙霧裏影影綽綽的輪廓半晌,白修鈞嘆了口氣認命收起藥箱,心情不是太好,“金丹裂了那麽大一條縫,活着的希望本就渺茫,我也只是試着盡量把他拉回來罷了。失敗算是意料之中。”
“那就好。不過一個金丹死在你這,會有人來找你麻煩嗎?”
随手摸上茶壺想倒水卻發現裏面半滴水也無,伏明收回手扇了扇風。白修鈞見狀從藥箱裏翻出一瓶藥飲遞了過去,“不會。散修一般居無定所,也沒有勢力保護,獨來獨往死了就是死了,什麽後續都不會有。”
“這樣……”
解了渴,伏明将瓶子放在桌上。感覺到結界裏已經沒有了靈力波動,她開出一個口讓裏面的煙霧一點點散出,“你最近……還碰見過別的和他一樣的人嗎?”
白修鈞聞言一怔,繼而很快反應過來伏明指的是什麽,點了點頭,“前段時間碰見過一個,這是第二個。”
“第二個……”
“嗯。而且這兩人都是因為修煉途中靈力紊亂失控,自覺走火入魔過來找的我。”
“你是說,全都是因為這個原因?”伏明心裏咯噔一下,不自覺皺起眉頭。
“對。不止我這,最近這幾天很多出名的大醫館似乎都收了不少類似情況的病人。靈力紊亂,經脈異常,大都是按走火入魔治的。”
“是麽……”
随口應了句,伏明有些心不在焉。
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白修鈞想了想,調轉話頭,“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進來就讓你碰見這種事,鬧了半天都忘記問了。”
“沒有了。”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結界裏的煙霧已經徹底散去,伏明擡手将其撤掉,任由男人的屍體躺到地上,“想問的你已經說的差不多了,我這就先回去了。屍體你再自己處理吧。”
“還有屍體??那種爆炸裏還能有屍體?!你怎麽做到的?”
驀地瞪大眼睛,白修鈞看看地上完好無損的屍體又看看伏明,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幕。
“嗯……爆炸前在屍體上加了另一層結界而已。畢竟死無全屍太可憐了。”
相比于白修鈞的驚訝,伏明倒是對此不以為意,朝他擺了擺手便轉身離開。
既要防止爆炸擴散,又要在爆炸中心護住屍體以免屍體被炸成灰,這對靈力的控制力,要求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可伏明輕描淡寫的口氣,仿佛這種對靈力的控制力絲毫不值得一提。白修鈞目送她離去,震驚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
回到渡月府時已是入夜,天上看不到月亮,只有幾顆暗淡的星依稀發着光。伏明走在路上,恰好一陣冷風卷過,吹的她攏了攏身上衣服。
白修鈞的病人,金環坊裏聽到的修行者,還有許多在別地診治的人。這些各自門派不同,修行屬性不同,身份天差地別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其他人存在的人,為什麽會突然同時出現同一種問題?
一路走一路思索,伏明不知不覺走到了秦承楚住處附近。
門前高挂的燈籠火光明明滅滅,院內素羅似是感應到她的到來般枝葉輕搖,發出沙沙的微響。伏明心念微動,決定去看看秦承楚。
“府主有事,不便他人打擾。”
追影的聲音依舊和他這個人一樣毫無感情,伏明被回絕在門外,但因為早已習慣追影的态度,倒也不惱,只朝他聳聳肩,然後轉身離開。
靈力紊亂,經脈異常,出現走火入魔之兆。按常理來說,這本是極少部分因天資問題,心魔困擾,以及早期傷過根本的少部分人修煉時不慎走岔,才會出現的情況。可如今為什麽竟然變成了一種普遍現象?
回到房間,百思不得其解的伏明一下子坐到床上又躺倒,抓起床尾的被子抱緊就開始滾來滾去。
“04。你說,一群身份不同,修為不同,甚至各自住的都天南海北的人,會是因為什麽原因才同時出現同一種問題呢?”
“嗯……”
突然被叫到的04想了想,給出了它的答案,“修煉了同一種功法,吃了同一種東西或者去了同一個地方。總之以我往常的經驗來看,這種群體性問題,重點突出一個“同”字。否則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同……”
翻滾着直到碰到床尾,伏明默默嚼了一遍04的話,眼神變得有些飄忽。
她突然回想起白天在白修鈞的醫館時,他說的那句自己聽見了,卻因為後面接連發生的意外而忘在腦後的話。
他說——
“非要說的話,他好像也參加過前幾天的宴會。”
猛地停住亂翻的身體,意識到什麽的伏明只覺得頭腦轟地一聲,全身都開始發冷。
“是那些酒……”
刺耳的警報聲打斷她的念頭,一個紅的刺目的提示框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無數的感嘆號一個接一個跳出來占滿整個屏幕。平鋪直敘的機械音響起,又被04驚恐的聲音掩蓋。
“主人不好了!這個世界要崩潰了!”
腦子裏轟的一聲,伏明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伏護衛!不好了!”
破了音的叫喊利刃一般劃破平靜的黑夜,氣喘籲籲中夾雜着止不住的哭腔。木門被重重推開砸出巨大的聲響,小燕狂奔着沖了進來。
“府主,府主他吐血……他吐了好多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