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別碰我頭!”

怒氣沖沖的甩開放在自己頭頂的手,動作有些大,于是被甩開的手失控般重重蕩了一個來回。

沒想到秦承楚會任由自己甩開他手,伏明心一緊,下意識低下頭來。可等了半天,也沒等來“教訓”,她不由得疑惑擡頭,才發現秦承楚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臉上全是自己看不懂的神情。

緊張被疑惑取代,不敢問的太嚴肅,伏明便故作輕松,“為什麽這麽看我?我臉上有什麽……”

“為什麽要擋。”

“……什麽?”

被他問的頭腦一蒙,伏明微微一怔,繼而很快反應過來,連忙答他,“當時我剛好在小燕身後,下意識就……”

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在在秦承楚毫無起伏的眼神中敗下陣來,伏明不再把話繼續下去,靜靜立在原地。

“我在的時候,你不需要做這種事。”

滿以為秦承楚是帶她來興師問罪的伏明,聞言愣在當場。

什麽叫我在的時候,你不需要做這種事?他是在埋怨自己自作主張?

還是,是在因為自己剛才差點受傷而自責?

飛快閃過的念頭仿佛将自己所有刻意隐藏的,不願面對的事情暴露。伏明慌亂不已,又害怕這秘密已經被秦承楚察覺,便擡頭看他,想從他眼神裏找到任何哪怕一絲一毫的信息。

卻一無所獲。

想說些什麽,可腦子如同被一團亂麻塞滿,騰不出任何思考的餘地。不敢再想下去,于是只好逃避。擺擺手,伏明不自然地笑着移開視線,“沒關系,不用替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是嗎?”

明明是依舊平靜的話音,伏明卻瞬間察覺到了其中隐藏的怒意。她望向秦承楚,看着他同樣望着自己的眼裏閃過一絲掙紮,最終,挫敗地閉眼。

“不要左右我的情緒。”

伏明沒有說話。

自己在左右他的情緒嗎?

腦子已經無法思考,秦承楚的身影離她越來越近,他進,她退,退到最後無路可退。他把她逼進牆角,又圈在那一方小小空間。

陌生的壓迫感自頭頂傳來,伏明擡頭,撞進秦承楚深不見底的眼中。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淡卻鮮明的香氣讓她感覺奇怪,卻并不害怕,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不過,她的期待很快落了空。

“你們原來在這。怎麽一聲不響的就走了,我剛才找了你們半天。

被落在府門的白修鈞不知怎麽找來的,正摸着脖頸四處張望,大咧咧從門口走進來,嘴裏還埋怨道,“你倆一下子沒了人影,讓他們手忙腳亂了好一會兒。”

一邊說,一邊朝伏明與秦承楚這邊看來,望着牆角下背對着表情各異的兩人,白修鈞先是一愣,繼而很快換上一副了然的神情,“下次記得不要再這樣了。”

聞言皺了皺眉,伏明總覺得白修鈞話裏有話。不想再被繼續揶揄,于是便裝作無事随口将話頭帶過,“那些來搗亂的人都走了嗎?”

“走了。承楚兄剛才補齊了結界靈力,管家現在帶人去修補陣法了。”

“小燕沒事吧?”

“方才我幫她看了看,除了受到驚吓,沒別的事,還有力氣罵人呢。也是她拜托我來看看你怎麽樣了,我才找來的。沒想到……”

剩下的話白修鈞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含笑掃了兩人一眼。見他擠眉弄眼的模樣,伏明再忍不住,“啧”一聲上前兩步。

白修鈞趕忙見好就收,拉開距離清咳兩聲繼續道,“話說回來,剛才還真是危險。若不是你使計吓走那些人,真打起來的話渡月府的名聲怕是要更差了。”

抱臂倚在牆邊瞥了眼白修鈞,伏明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府裏如今在修行界的處境已經夠糟了,能挽回一點是一點。”

贊同樣的點了點頭,白修鈞晃晃腦袋,“也幸好這次沒有波及到我,否則給渡月府使絆子的門派又得多一個。”

詫異地瞥了眼白修鈞,伏明剛想說些什麽,一旁沉默許久的秦承楚忽然輕嗤一聲,搶先開了口,“雖說修行界中醫術強于你的寥寥無幾,但稍遜于你的卻只多不少。而這些稍遜于你的醫者,可以解決掉絕大部分的病症。你憑什麽覺得你死了就能掀起什麽風浪?”

“若是以前,我可能沒把握說這種話。”

說到這,白修鈞彎起嘴角,面帶得色的瞥了兩人一眼,“但就在昨日,南閣元家來人請我去給他們家主解毒。”

元家?

原本有些神游天外的伏明聽到這兩個字後,腦子裏突然間有什麽一閃而過,接着皺起眉頭開始全神貫注地聽起兩人的對話。

“哦?”

像是聽到什麽有意思的事,秦承楚眼中閃過一抹興味盎然,“解毒?元家那個老匹夫?我記得他可不是随便什麽毒都能毒倒的。”

“對。這就是他們請我出手原因。”

沒有接話,秦承楚沉吟片刻,“他怎麽中的毒?”

“沒有明說。不過我詢問中毒過程的時候,來請我的人隐晦地提了一嘴元烈中毒那日,有刺客從元家的重重追捕下脫逃。”

“赤海樓那幫人麽。”

“這節骨眼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們。”

對話到此結束,而靜靜站在一旁聽到這的伏明終于想起并确認,這件事便是在原本的劇情中,洗脫渡月府嫌疑的最大轉折點。

白修鈞就是在這次解毒之行裏,發現了赤海樓故意模仿渡月府殺人手法以混肴視線的證據,并告知了秦承楚與林泠。兩人才能以此為突破點着重調查,最終查出真相。

想到這,伏明忽然覺得喉嚨一陣發緊。從林泠之前表現出來的行徑來看,她無疑同樣知道所有劇情。那麽在身為位面破壞者的情況下,她必然不可能放任白修鈞發現端倪,一定會通過這次解毒之行做些什麽。

可她會做什麽呢?

數不清的念頭如藤蔓般細細密密将心髒纏繞,這感覺令她煩躁不已。飛快的開始在腦中思考對策,伏明不自覺深深蹙眉。

“你……不是總說最讨厭麻煩,所以很少插手這種大門派的事嗎?”

輕瞥一眼周身氣場變得奇怪的伏明,秦承楚視線一轉重看向白修鈞。

“凡事總有例外。”同樣察覺到伏明異狀的白修鈞有些不明就裏,卻不點明。聽見秦承楚的疑問,他笑,話音中多了算計,“元家開出的條件讓我無法拒絕。”

“是麽。那提前祝賀你。”

輕笑一聲,秦承楚說完曲起手臂,拇指指了指旁邊的伏明,“這麽說你确實該好好謝謝她。”

嗯?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被點名的伏明猛回過神,擡頭便看見兩人正一齊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視線讓她一時怔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後背也開始冒起冷汗。

“不,不客氣。”

順着秦承楚的話朝白修鈞擺擺手。伏明本想讓他們不必理會自己,只管繼續聊。可話剛到嘴邊,就被白修鈞接下來的開口噎了回去。

“話雖如此,若是赤海樓的人知道本該被毒死的元烈沒死,元家還請了我去替他解毒,會不會在我去往元家的半途做些什麽?又或者刻意待我到達元家,給元烈解毒時,将我和元烈一網打盡,徹底斷絕他活着的可能?”

白修鈞一番話,讓困惑不已的伏明終于恍然大悟。對啊,這不就是林泠真正希望達到的目的嗎?毒殺元烈失敗是假,故意用奄奄一息的元烈将白修鈞引去元府獵殺是真。否則以赤海樓之前幾次刺殺大能的幹脆利落,元烈不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對她而言,若白修鈞是這個劇情裏最大的變數,那就施計将他徹底扼殺。元烈這個門派大能,則是最好的餌。只要他還有生的可能,元家人就會幫她請來白修鈞,她只需要在最後收起漁網,心頭大患便可輕松祛除。一下解決兩人,何樂而不為呢?

只要想明白這件事,接下來便只有一個目标,就是保護白修鈞。找到一個合理的,不會讓人起疑的理由,跟着他一起去元府。

而他方才的一番話,則把這個最好的理由說了出來。

按捺住急跳的心髒,伏明佯作深以為然的樣子看向白修鈞,“以赤海樓這段日子的所作所為,我覺得你的擔心是有理由的。且我認為,在你全神貫注為元家家主解毒的當口,是最容易下手的時候。”

“你也覺得這種猜測很合理是不是?那我現在就把元家聯絡我的人叫來,讓他們多派些人護送我去元府……”

“何必這麽麻煩。”

攔下白修鈞準備伸向衣袖的手,伏明看着他,笑的一臉意味深長,“我和府主陪你一起去,豈不比元府的人來的保險的多?”

驀地瞪大雙眼,白修鈞看看伏明,又看看站在一旁似乎對這邊的動靜毫不在意的秦承楚,有些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你說承楚兄……”

“沒錯。”

不等他把話說完,伏明一個轉身移到秦承楚身旁擡手搭上他的肩,“不說我這元嬰後期,單他一個化神。”話音一頓,她拍拍身旁人的肩,“不論是護送,還是你解毒時做你護法。不都是小菜一碟?對吧府主?”

“不對。”

噗嗤。

嘴角的弧度僵硬下來,伏明甚至顧不上一旁失态笑出聲的白修鈞。一點一點的轉過頭,她甚至不知道用什麽表情面對秦承楚,“為什麽?你和白公子不是朋友嗎?”

“我和他是朋友不假,但讓我幫忙的并不是他,是你。那麽我身為府主,為什麽一定要聽下屬的話不可呢?”

被秦承楚一番話噎的啞口無言,伏明頓時好似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見狀白修鈞嘴角笑意更深,有些憐憫的想拍拍她肩膀安慰她幾句。可掌心還未觸到伏明身上衣料,後背便傳來一道令他如芒在背的視線,只好讪讪收了手。

所有心思都在秦承楚剛才那句話上,伏明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小小變化。計劃落空只能重新想辦法,失望又無可奈何的她忍不住悄聲嘟囔,“不叫府主叫什麽,難不成也叫承楚兄。”

“你可以去掉一個字再叫。”

“承楚?”

“對。”

下意識順着秦承楚的話說下去,直到聽見回答,伏明才猛地反應過來,見鬼一樣看向身旁眉眼彎彎的他。

與其另想辦法,不如幹脆順他意試試。見他不像是在消遣自己,躊躇半晌,伏明望着他嘗試道,“……承楚,到時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全程護送白公子至他解毒歸來?”

“當然可以。”

“真的嗎?”

依舊笑着,秦承楚沒有再應。

見狀權當他默認,失而複得的喜悅讓伏明一瞬忘了所有刻意維持的距離,張開手就朝秦承楚抱了上去。

抱完走到白修鈞身旁屈肘撞了撞他的胳膊,伏明眉開眼笑地囑他到時一起出發後自顧自的離開,全然不顧他目睹全程後呆若木雞的模樣。

“我以為你輕易不會讓人近身。”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看着顯然心情很好的秦承楚,白修鈞欲言又止。

“凡事總有例外,這是你說的。”

“伏姑娘就是你的例外?”

“出發前記得提醒我。”

丢下最後一句話,秦承楚也很快離開。望着他的輕快腳步,白修鈞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回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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