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泠回到林家,整個位面世界似乎重新回到了正軌。
進階,當上少家主,整治林家蛀蟲,伏明原身林岚卿的母親也被徹底鬥倒。不顯山不露水的林泠在短短十數日将這一切分毫不差的完美完成,叫她在修行界名聲大振了一把。
但與此同時,修行者被殺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以至于到了修行界人心惶惶的程度。
“聽說了嗎,逍遙門最近公開處決了十幾個人,說最近為禍修行界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夥人。好像是從什麽赤海樓出來的,連他們身上的木牌都拿出來了。”
揮了揮手,咬向秦承楚的巨大食人花瞬間化為一縷紅煙随風飄散,伏明盤腿坐在素羅樹下,看着他朝自己緩步走來。
根本不見他有什麽動作,自己身旁不遠處的地底突然破土而出許多藤蔓,迅速交織纏繞成型,在秦承楚走到的瞬間變成一把躺椅,由他一派悠閑的坐下。
“厲害。”
目睹全程的伏明不禁贊嘆一聲。
不理會她的奉承,秦承楚閑閑掀起眼皮睨她一眼,“逍遙門處決渡月府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到你嘴裏怎麽就變成最近了。”
“這不是重點。”
擺擺手,心說我倒是知道所有的事,可還能全部告訴你嗎?伏明手朝面前的空地一揮,地面忽然皺起波紋,幻化成一面碧藍如水晶般的湖泊,陽光照耀下折射出粼粼波光,甚至有一尾魚從湖中躍起,“如果沒猜錯的話,能證明赤海樓存在的人依舊一直都抓不到活的。逍遙門是怎麽抓到并處決十多個赤海樓殺手的?”
“幻術修習的不錯。”
看着那尾魚騰空而起又落回水中,飛濺的水花讓秦承楚臉上多了一絲贊賞,“假以時日,你的幻術足以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
一聲響指,碧藍湖泊随着清脆聲音落下倏地消失,地面變回原本翠綠的顏色,伏明聞言點點頭看向秦承楚,“謝謝府主稱贊,不過可以先回答我的問題嗎?”
神色莫測望了伏明一眼,秦承楚不緊不慢,“你就如此肯定被殺的那幫人就是赤海樓的?”
被他問的一愣,片刻忽然想到什麽,伏明有些恍然道,“你的意思是……”
“身份的真假并不重要。”調整身體至最舒适的姿勢,秦承楚雙手枕在後腦,“只要有人和赤海樓的木牌一起出現,他們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如果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發現又如何,你當真覺得別的門派對此一點都不知情?”
話音落,誰都沒有再開口。空氣一瞬變得安靜起來,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半晌,想清楚利害關系後,伏明忽然有些唏噓,“沒想到修行界幾大門派竟然被一個小小的赤海樓逼到要用這種方法才能公開地做點什麽,真是……不過,”
像是想到什麽,伏明漸低的聲音又高起來,“赤海樓一名說到底也只是因那些殺手身上的木牌而有的代稱,這夥人本身究竟有沒有組織,并無人知曉。這種情況下,怎麽能把他們與別的修行者區分開來?抓到人後還要在他身上翻木牌?”
邊說邊看向秦承楚,想聽聽他的見解。然而伏明目光朝旁一轉,躺在藤椅上一派悠閑的他卻只輕笑一聲,并不作答。
見狀伏明不再多問,一心一意練起她的幻術。
靈力剛在手上凝聚,遠方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靈力波動。地面因此震顫起來,帶起草地樹木一陣嘩啦啦的響聲,伏明心下一沉,朝着震動的方向望去。
是渡月府山下的護山大陣在被人攻擊。
“怎麽回事。”
“……”
“為什麽不說話,護山大陣為什麽……”
被秦承楚的态度惹惱,伏明站起身朝他走去。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兀插了進來:
“你們怎麽還有閑心在這閑聊?山下可是又有人在準備闖護山大陣上渡月府了。”
“騷擾??”
眉心一跳,伏明當下心頭生出不好的預感,“難道是幾大門派的那些人……”
“你沒告訴她?”
沒想到她會這麽問,白修鈞面露不解看向秦承楚。他卻一臉無謂,不緊不慢道,“有什麽好說。”
一句話噎的白修鈞語塞,他只好扭頭望向伏明,“不是他們,但大概也是經他們授意的了。若是閉關不清楚外頭具體發生什麽也就罷了,你平日都沒有察覺到府中環境有什麽不對嗎,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偶爾會感覺到像今天這樣的地震,但我以為是我的靈力波動引起的,所以沒有太在意……外面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有正派的人來渡月府吵鬧?”
“還不是因為赤海樓。”
說着走到秦承楚旁示意他挪出點位置讓自己坐下,未果。伏明見狀趕緊學着秦承楚剛才的法子織出一張凳子示意白修鈞坐。
“正道由逍遙門起頭,最近一直在追殺赤海樓的成員你知道嗎?”
點點頭,看着白修鈞認真的眼神,伏明沒有告訴他自己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的,“嗯。”
“原本赤海樓衆在正道衆門派的全力針對下日漸式微,雖然時不時依舊有修士被殺,但總的來說已經好了很多。本以為過不了多久,這件事就能徹底平息下來。沒想到,最近幾日赤海樓竟然反撲了,并且來勢更兇。”
“來勢更兇?”
手指不自覺一顫,察覺到秦承楚有些探究的目光,伏明穩了穩心神。
白修鈞倒是沒有發現她這一細小動作,伸手撥了撥身旁靈植含着露水的葉子,“對。這一次,不止是普通修行者,而是開始有大能被殺了。”
空氣瞬間死寂下來。
“可這和正派騷擾渡月府有什麽關系?”
雖然徹底明白過來現在劇情終于進行到了秦承楚被誣陷,與正道的矛盾開始激化的時候。但伏明依舊問出了這個問題,“渡月府并沒有插手過這些事。”
“渡月府沒有插手過這些事是不假,但死亡大能身上的傷口,有渡月府獨門手法的痕跡卻是實實在在的被人看見了。”
“……”
掃了眼沉默下來的伏明和不為所動的秦承楚,白修鈞嘆了聲繼續道,“不是一個兩個人,是近段時間相當一部分屍體上都有渡月府手法的痕跡。”
“于是開始有傳言說渡月府看不慣正派對赤海樓趕盡殺絕,故意施以援手助赤海樓繼續與修行界作對。也因為這樣,本就怨言極大的一些門派便開始三天兩頭上門來找麻煩。要不是有山門陣法頂着,府裏早就一團亂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話音落,一直躺在藤椅上一言不發的秦承楚突然冷冷開口,“倒是你,近些日子時不時就被各種門派請去給長老掌門之流解毒的神醫,常常往我這跑,也不怕哪天被人瞧見記恨上。”
“我不受任何門派,道義束縛。随心來去,随意救人。那幫人比我更清楚我的規矩。你大可不必替我擔心,還是管好你自己罷。”
“不過不入流的宵小,”秦承楚聞言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聽“轟”地一聲響,整個府上的靈力流動都瞬間一滞,緊接着瘋狂躁動起來。
幻境被紊亂的靈力沖散,地面比剛才更加劇烈的顫抖起來。似乎是受了影響,滿植園的靈植也開始不安的擺動。
“護山大陣出問題了。”
幾乎是立時反應過來,伏明扭頭看向秦承楚。方才的無謂與輕松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沉。他一言不發的望向震動的來源,緊接着在伏明嘴裏的話還未說出口時,便一閃身消失在原地。
“這下可好,“宵小”勢大,來勢洶洶。不知道他此刻作何感想。”
收回原本看着秦承楚方向的目光,白修鈞望着伏明,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話落,伏明一把抓住白修鈞的手腕,拉着他同樣消失在原地。
剛落地,就聽見有人在大聲說着什麽。伏明與白修鈞對視一眼,一前一後朝着聲音的來源走去。
越走近,聲音越清晰,一步跨出府門,含着怒意毫不客氣的響亮聲音便一字不落的進了伏明耳朵,叫她渾身一個激靈。
“仗着人多就不分青紅皂白破人護山大陣上門叫嚣,原來這就是名門正派的作風,還真是讓人長見識了!”
是小燕。
意識到這點,伏明飛快地環視一周,發現小燕,管家,府中相當一部分眼熟的人都出來了。而與之相對的,空着的廣場上,有一群穿着各色門派衣服的人手持武器站在不遠處,同樣的一臉怒色。
再細看,剛才閃身消失的秦承楚則倚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幹,似乎也發現了自己和白修鈞,擡了擡下巴示意兩人到他身邊來。
就這一個動作的當口,下方傳來一聲厲喝,“我們與渡月府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然你們明知赤海樓作惡多端卻仍助纣為虐,此番作為早已引起衆怒,是以你們罪有應得!想趁此機會攪渾水,也要看有沒有那個資格!”
“胡說八道!且不說我們什麽時候插手過你們與赤海樓的事,就論你們到底是在鏟除禍害,還是借此機會屠殺異己,你們自己都說不清吧。別什麽罪都往渡月府身上安,你們這些自诩正義的修士做的腌臜事,你們自己心知肚明!”
“放肆!”
被小燕的話激怒,下方為首之人怒喝一聲猛甩袖袍,一道氣刃閃電似的從中射出,直朝小燕面門襲去。剛巧從她身後路過的伏明見狀,手比腦子更快,當即将她拉到身後出手擋下。不料第二道氣刃竟緊随其後,伏明反應過來時,已經無法躲避。
就在氣刃即将劃破伏明脖頸時,一股極強的威壓忽然自她身後席卷而出,又在經過她時化為一陣輕風自她臉頰吹過。整個廣場瞬間被這威壓籠罩,緊接着陸陸續續響起有人跪倒在地的聲音。
循着響動伏明擡頭,方才那些原本還嚣張不已的人群此刻幾乎都或跪或半撐着膝蓋倒在地上,只剩幾個修為高點的勉強支撐,全身顫抖歪歪扭扭的站着,不至于讓自己看起來太凄慘。
正出神,身旁突然有淡淡的香氣掠過鼻尖,緊接着身上傳來一陣說不出來的溫柔與暢快,伏明順着香氣來源看去,秦承楚正站在自己旁邊。不遠處的白修鈞則是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在往這邊瞧。
“今天都留在這吧。”
平靜的語氣,仿佛說的只是今日天氣如何一般的随意口吻。伏明擡頭,身旁的秦承楚面如平湖的俯視着下方的人,眼底的殺意卻不加掩飾。
“呵,狡辯不過便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就算你們再怎麽辯解,那麽多被殺同僚的屍身上有你們渡月府的手法才能留下的痕跡,就是鐵一般的事實!如今兇相畢露,說到底還是裝不下去了罷!”
說着,似是扛不住威壓般狠狠咳了一聲,為首的男子拼力擡起頭,咬着牙,艱難地一字一句道,“不過區區一幫烏合之衆,要殺要剮,直來便是!”
男子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說完,秦承楚眼皮都沒擡一下。
下個瞬間,男子脖頸上的皮膚憑空出現如被繩索絞住般的痕跡,身體懸空起來,腳尖離地,整個人痛苦的漲紅了臉,反射性的拼命去抓脖頸,卻什麽也抓不到。
目睹男子激烈掙紮的慘狀,他身後所有人的眼裏全是掩藏不住的驚恐與憤怒,凄厲悲痛的視線仿佛要将秦承楚千刀萬剮。
眼看男子就要被勒斷脖子,伏明趕緊喊停,“等等。”
這種情況下還有勇氣喊停,一時間,各懷心思的視線似有若無的往伏明身上掃,成了衆矢之的她有些不适的聳了聳肩。
“什麽事。”
冷冷的聲音自耳旁傳來,原本□□而不加掩飾的視線随着話音響起盡數收斂了回去。伏明感激地朝看了秦承楚一眼,并借機與他靈力傳話:
現在殺人便坐實渡月府身上莫須有的罪,千萬不要着了下面那幫人的道。
伏明邊說邊以眼神示意秦承楚注意剛才差點被殺那人的表情,他卻看也不看,只神色莫測地盯她半晌。
然後,突然就不高興了。
“随你。”
甩下一句話,秦承楚不再注意場間的響動。
想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生氣,也沒有空細想,又不好讓人察覺出端倪,伏明忍住疑惑,理了理思緒開口。
“渡月府沒有濫殺無辜的興趣,閣下大可不必裝作一副即将慷慨就義的樣子。你們目的到底是什麽大家心知肚明,那些小算盤你最好收回去,并且現在,立刻下山。否則——”
随着最後一個字落下,一陣淡灰色的煙霧無聲無息間落在下方一夥人頭頂,被反應不及的人轉眼吸了個七七八八。
“妖女!你給我們吸了什麽?!”
掐着喉嚨拼命咳嗽試圖将灰霧咳出無果,原本還無所畏懼的人終于臉色大變,指着伏明破口大罵。
不理會下方衆人的氣急敗壞,伏明擡手打了一個響指,緊接着下方便立刻傳來幾聲驚叫。方才幾個吸的多的,持劍的手不受控制的擡起,猛刺向旁人。一時間劍與劍的碰撞聲,淩亂的腳步聲,被刺傷的痛呼聲,頓時讓空氣嘈雜起來。
眼看場面即将變得更加混亂,伏明再次打了一個響指,所有原本失控的人的動作全部頓住,吵鬧嘈雜聲也倏地消失無蹤。
“現在下山,還來得及。否則稍晚毒煙侵入骨髓,你們的身體,可就由不得你們支配了。”
說完朝為首之人彎起嘴角笑的一臉無害,伏明全然不顧他們一臉恨不得生啖自己血肉的扭曲表情。
惡狠狠瞪着伏明,為首的男子猶豫半晌低低的罵了句什麽,最後咬緊牙關示意所有人撤走。不消片刻,随着最後一個身影消失在原地,廣場幹淨空蕩的仿佛剛才的沖突只是場幻覺。
确認山上再沒有陌生人的氣息,伏明頓時放松下來,長舒一口氣回頭看向身後,“終于把這幫家夥打發走了,你們沒……”
剩下的話梗在喉嚨,因為猛然瞧見的,衆人臉上各異又有些統一的,見了鬼一般的表情。
被看的後背發毛,伏明正想說些什麽緩解奇怪氣氛,耳邊冷不丁傳來秦承楚平靜中暗含深意的話,“計謀過人,手段了得。我的護衛委實厲害,做護衛也許是屈才了。”
每聽一個字,身體就僵硬一分,直到一句話說完,伏明後背已經冷汗直冒,“府主這是哪裏話,我也只是……”
伏明還沒想好接下來該怎麽編,秦承楚忽然擡手朝山下某個方向一指,無數靈力立刻如同生了眼般湧向那處,他則一掌扣上她頭頂。
登時被他粗暴動作惹毛的伏明面色一變,卻還來不及翻臉,就被他帶着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一衆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