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伏護衛。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怎麽起這麽早?”
不知不覺,和韓彧約好見面的日子就在今天。在衆人都卯時起床的時候,每天雷打不動必要睡到巳時才起床的伏明今日少見的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點後閑逛遛彎,剛好被路過的小燕看到。
“這兩天吃好睡好,自然就起得早。”擺擺手,伏明笑着打哈哈。眼神因此胡亂瞟時,意外瞥見小燕手裏的荷花水燈與繡着鴛鴦的荷包。
本打算離開的腳步猛的停了下來,她問,“小燕,這是?”
順着伏明的目光,小燕視線落到自己手中的荷花水燈,繼而不由笑道,“這個是荷花水燈呀,伏護衛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啊?”
“我當然知道這是水燈。”伏明有些無奈,伸手在那荷花形狀的水燈花瓣上輕點,“我是問你為什麽今天拿着它,還有荷包。”
一聽這話,小燕頓時換上一副見鬼模樣看着她,不可置信道,“伏護衛,你該不會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吧?”
“我該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伏明眨眨眼,語氣含着不解。
“哎呀!今天是乞巧節啊!”沒想到伏明是真不知道,小燕朝她痛心疾首的搖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道,“伏護衛你平時都在幹什麽,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
幹什麽,不是拼老命替男主找藥,就是不放過任何線索找情報捋劇情呗。
心是這麽想,話卻不能就這麽說。于是斂了心思,伏明只笑笑看着小燕,一言不發。
見伏明一副呆樣,小燕無奈嘆了口氣,幾步走到她跟前,把手裏的荷花水燈和荷包單手拿住,又從腰間的荷包掏出兩塊糖放在她掌心,“今天山下的集市肯定很熱鬧,會有很多平時沒有的新玩意。記得下去逛逛,我就不陪你了。”
剝開糖紙,伏明塞了塊糖進嘴含糊着朝小燕點頭。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這才發現今天的她雖然還是穿着府裏的丫鬟衣裳,但精致的妝容顯然是費了一番心思的結果。
糖在嘴裏化開,甜絲絲的滋味好似讓伏明也感受到了小燕的喜悅。心情開始變好,她點點頭,對着細心将荷包收好的眼前人,偷笑着揶揄了幾句,“好,我知道了。咱們沒空的小燕今天是要送荷包去,我肯定不能打擾。”
“哎呀!伏護衛,去去去,不理你了。”
被調侃的小燕當即紅了臉,跺着腳朝伏明嗔了一眼後便同她笑鬧作一團,半晌終于告別離開。目送着小燕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後,伏明若有所思地在原地站了許久,才似是驀地想起什麽般轉身回房。
……
很快轉回房間,伏明停在院中召出霜輝就開始練劍,煉至正酣時,04突兀朝她抛出個她同樣不解的問題。
“主人,那個叫韓彧的為什麽要挑今天來和你碰面啊?”
“大概是因為今天人會很多,我們出門和見面如果被人問起都好找理由解釋?混在人群中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可疑?”
沉吟片刻,伏明只能随便找個回答。
心無旁骛的狀态被打亂,劍便練不下去了。伏明只好收起霜輝,走到樹底盤腿坐下,手頂着膝蓋托腮,撿起地上樹枝胡亂畫,“那我今晚還要不要穿男裝。”
“穿女裝比較符合你的推測吧,反正你都被識破真實性別了。”
“嗯。有道理。”
話題結束,一人一機兩廂無言。
“你說。”沉默半晌,04忽然開口,語氣帶着遲疑和一絲不可查的八卦,“你說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就是……”
“不可能。”
沒讓04繼續說下去,伏明無語撇嘴,飛快打斷它,“你好歹也是經歷過那麽多個位面的機器人了,居然還會有這種妄想。這又不是瑪麗蘇走向的位面,哪來那麽多亂飛的桃花。”
“就是因為經歷過這麽多位面,我才會有這個問題好不好。”白眼一翻,04諄諄教誨,“咱們位面維護員,要有發散思維,才能更好的解決任務過程中的問題。”
伏明懶得理它,幹脆閉眼一疊聲附和道,“是是是,您真是真知灼見,令吾等菜鳥維護員自愧不如。那咱們趕緊出發,下山去集市驗證您的猜測吧?”
見伏明應和自己,04語氣中滿是得意,表面卻仍故作老成,“行,那就好好收拾,準備出發。”
“得嘞。”
雖然應的爽快,可直到在衣櫃裏怎麽都找不到像樣女裝的時候,伏明才忽然意識到,由于從林家出來之後,大多數日子不是在執行任務,就是在執行任務的路上,沒有空閑的她,櫃子裏根本沒有像樣的女裝。
可情況緊急,現在去買已經是不可能了,于是只能那麽硬着頭皮翻。翻着翻着,額頭就漸漸冒了冷汗,因為整個櫃子都是男裝,最後才堪堪從角落裏找到一套深藍色襦裙。
如釋重負地松口氣,伏明拿起裙子研究片刻,迅速将其穿上,又幾步走到梳妝臺打開妝奁,看着抽屜裏只零星放着的幾根簪子,無語凝噎。
“主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真挺佩服你的。”
“……”
知04是在笑自己不修邊幅,伏明白它一眼沉默片刻,随手挑出一根簪子。然後拉過凳子坐在梳妝臺前對着鏡子捏捏臉,端詳半晌開始挽發。
“這假臉雖然沒有林岚卿原裝的臉那麽好看,但也算是中人之姿。所以不化妝也沒事,挽個發就沒問題了。反正天黑人又多,肯定沒人注意。”
這話說的頗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于是04不忍再打擊伏明,安安靜靜由她擺弄。
挽好發,伏明站起轉了一圈。确認沒有問題,又擔心傍晚府中下山的人多,為了掩人耳目,她決定即刻下山。
說幹就幹,打定主意的她拍拍裙擺便找了處人少的地方□□離開。也就很理所當然的,與傍晚時分來到她門前想叫她一同下山游玩的秦承楚擦肩而過。
“怎麽了?伏姑娘不在嗎?”
站在渡月府大門前等待的林泠,遠遠瞧見一人歸來的秦承楚,露出一臉疑惑的神色。
“嗯。她不在。”
秦承楚說着,淡淡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卻令空氣不知怎的突然安靜下來。
“這樣。大概伏姑娘是有別的事吧,別不高興……”
“什麽?”
因着凝滞氣氛本想說幾句圓場話的林泠聞言一怔,朝秦承楚望了一眼,卻見他已經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般,笑的一臉溫和,“走吧。”
當下不再糾結這件事,林泠抿了唇角應了聲,跟着秦承楚出了府門。
……
“哇,好熱鬧。”
這邊伏明早早下了山,想着時間還早,幹脆先找了個客棧睡了一覺。直到04把她叫醒,出了客棧,才驚覺早上還雖然吵鬧又平常的集市,到了夜幕降臨之時,突的就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夜空漆黑如墨,長街大大小小的酒樓客棧都挂起燈籠。一方天地被照的明亮,街道上熙來攘往,小販攤前多了往常少見的水燈,有人在角落演出雜耍,提籃花沿街叫賣的人穿梭其中。人群說話的嘈雜聲和小販賣力的吆喝聲,偶爾出現的喝彩聲交織成一片,構成一幅绮麗而又充滿煙火氣的景象。
偶有情侶從面前走過,但更多的,是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放眼望去,這些人大都精心打扮,一邊與身邊人談笑,一邊目光悄悄尋找心悅之人。
有在姐妹鼓勵下鼓起勇氣贈香囊手帕的女子,也有在兄弟慫恿下大膽表白的男子。相遇的人眼裏都是青澀地愛意,整個集市似乎都被這氣氛感染,讓人不自覺便會彎起嘴角。
“真好啊。”
不知不覺就站在原地看出了神,直到被自眼前路過的人身上香氣拉回注意力,伏明略帶唏噓的感慨完,開始往渡河橋走去。
一路來到渡河橋,伏明遠遠地就望見孤身站在橋頭下顯得有些另類的韓彧。幾天不見,他臉色好看許多,想來恢複得不錯。
今天的他仍舊是一身灰色,但制式整齊,不是那天邋遢随意的布衣。頭發以發冠束起,收拾幹淨的臉上一片漠色。這漠色叫好幾個姑娘礙于他的冷淡,都只敢偷偷觀察,而不敢上前與他搭話。
“你來了。”
韓彧顯然也很快就察覺到了伏明的到來,在她離自己幾步之遙時,便将視線轉向了她。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他道,“今天的你很好看。”
沒想到兩人間竟是以贊美為開場,伏明聞言怔了怔,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只好朝韓彧笑笑,轉移話題,“多謝誇獎。你的傷怎麽樣了。”
“多虧你的藥,恢複得不錯。”
韓彧似乎沒把自己剛才說的話當回事,很快接話。
急着從他口中盡可能得知赤海樓的情況,寒暄後,緩步走到韓彧身旁,伏明按捺不住,率先開口,“關于……”
“不急。”
打斷伏明的話,韓彧率先轉了個方向離開渡河橋,并示意她跟上,“我們邊走邊說。”
被他有些莫名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直到他漸漸走遠,伏明忽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暗暗佩服他的謹慎,她從善如流,加快腳步走到他身旁,随他速度并肩緩步而行。
一灰一深藍的搭配想來不太和諧,因為一路上頻頻有人對他們行注目禮。伏明雖不在意,卻擔心韓彧不快。便悄悄瞥了身旁的他一眼,見他同樣面不改色,才放下心來。
“赤海樓是近幾年突然出現在修行界的。”
低沉男聲突兀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伏明循聲望去,便見韓彧直視前方的眼神似乎有些散亂,像是陷入了回憶。
“最開始,赤海樓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邪修小組織,偶爾會接些暗殺生意。但總的來說,修行界中沒幾個人聽過。就連我也是在被追殺後,專門調查了赤海樓才知道的。”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組織,突然有一天,以迅速而古怪的勢頭壯大起來。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是你哥哥和我的遭遇。原本還只是按賞金來尋找目标的他們,不知為何,開始無差別殺人。”
“無差別殺人?”
伏明眉心一跳,抓住了韓彧話裏的重點。
如果按照原劇情的走向,韓彧被追殺時,赤海樓還僅僅只是無名組織。當時他被追殺的原因只是仇家買兇。
可現在他說的卻是赤海樓原本就是在無差別殺人,也就是說,劇情被改變了。
為什麽會被改變,又是誰促成的改變?
反複咀嚼韓彧最後的幾個字,大腦全速運轉。伏明直覺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忘記了,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怎麽會是無差別殺人?”
“什麽?”
韓彧轉頭,不解的看着伏明,語氣疑惑,“何出此言。”
“籍籍無名的小組織,突然壯大,然後開始無差別殺人。你不覺得這變化太過突兀了嗎?”
沒有正面回答韓彧,伏明說出自己的疑問,“什麽樣的改變,才會讓一個小組織突然擁有能無差別殺人的能力?發現了秘寶,擁有了絕世功法還是……”
有畫面瞬間從腦海閃過,伏明渾身一震,喃喃出聲——
“得到了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