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親耳聽到‘真相’◎
“季語白跟我兩個姓兩條心, 只有妹妹才是我嫡親割舍不斷地血緣,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宮玉桑面對着君後,手指悄悄抓在桌面, 言不由衷的說道。
房門外來了人,映着一個化成灰他都認識的身影,君後嘴角彎起一個陰險的笑:“你太上母皇的東西有些我燒了,有些收在奉天殿。”
“筆燒了嗎?”宮玉桑裝作很關心筆的模樣,誤導君後。
“太久了,我哪記得當時燒了什麽東西。”君後語氣裏帶着一抹陰森:“剛提到陶姨母我想到一件事,又給你岔開了。”君後放下茶杯, 定定的看着宮玉桑:“你老實回答我,亦蕭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
這件事,宮玉桑坦然承認:“君後若不告訴陶姨母那些事情,陶亦蕭便不敢拿這些事過來威脅我。既然他來威脅我了, 我若不做點什麽, 一旦讓旁人覺得我是個任人拿捏的膿包, 豈不是會在這皇宮死無葬生之地?”
“你瘋了?他是你表哥!!!”君後的尖叫着站起身, 神情恐怖。
“是他瘋了,妄圖威脅我。所以他–”
宮玉桑嘴角牽出一抹漂亮的笑容,邪惡而美豔:“死了。”
“瘋子!”君後嘴唇都在哆嗦:“你表哥他只是口上說說,并不會真的做什麽。要知道,不論是當時撒五石散,還是你執意落胎服用堕胎藥的事情,甚至謀取青衣令秘密的事情, 一旦宣揚出去了, 我們與你陶姨母, 亦蕭都會翻船, 他只是口上說說,你卻真的把他給殺了,你好狠的心!!!”
宮玉桑背對着門口,加上心裏系着太上母皇留下的遺物的事情,內心不平靜。并未關注到有人站在門口了,他只是覺得奇怪,君父怎麽突然提這個,“自保而已。”
“你是不是愛上了季語白?”君後眼睛充紅,拾起因宮玉桑的瘋狂吓飄散出身體的聲音。
指不定找尋遺物的事情還要仰仗他,宮玉桑不好過于得罪,君後喜歡聽什麽便順着話說道:“君後,您知道的。我這人冷漠無情,怎麽會喜歡上別人。我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更好的–
利用她而已。”
“你可真不愧是我辛苦教導出來的好兒子。”君後怪異的笑起來。
君後笑聲中,一聲異響格外刺耳。
“吱呀。”
宮玉桑意識到不對勁,聞聲轉頭望過去。
門口的站着一個人,背着陽光,一時間身體虛幻了好像随時要隐沒進陽光裏,光線刺眼他看不清對方面上表情。
頭似乎被什麽東西狠狠錘了一下。
身體的血液全都集聚到心髒中,将心快擠壓,一顆心似乎在一點點變得膨脹直至心髒壁變得一點點透明,很快就要爆裂開。
“宮玉桑!你真令我惡心!”季語白聲音如冰如雪,好似将心中所有的憤怒痛楚都變成了字句吐了出來。
“轟”心髒爆開。
宮玉桑兩眼發黑,朝着一旁倒去,頭磕在椅子腳上撞出了一抹血花,他都渾然不覺痛:“不是的,不是的。”
“你陷害我!”宮玉桑意識到自己上了當,轉頭看向君後,眼神如刀刃鋒利,他怒吼:“為什麽?!”
“我的過着籠中困獸生不如死的日子,桑兒,你不會覺得我還會讓你獨享舒适自由吧?”君後後槽牙裏磨出這幾個字。
–
天塌下來了。
她原以為老天同情她前世被渣男欺騙,失去生命。重活一世,來彌補她的傷痛。
事實是,老天将傷痛的口子撕得更大,流血更多,永遠無法愈合。
耳旁不斷回放宮玉桑的聲音,魔音灌耳,從四面八方嘲笑着她。
宮玉桑說:君後,您知道的。我這人冷漠無情,怎麽會喜歡上別人。我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更好的–
利用她而已。
利用她而已。
利用她而已。
每一次響起的聲音,都相爪勾撕扯一次血淋淋的心髒,她捂住自己的快撕裂的心髒,靠着牆蹲下。她仰頭看着晴空萬裏的天空,老天爺,為什麽這一切不能是假的?!
依稀記得她們在景園小築的頭次見面,宮玉桑委屈害怕的看着她,像是受驚的小鹿,純真而豔麗。
再次在水荷鎮見到時,他在廚房說,莫小公爺和驸馬,他更傾向于她,給予她偏心。
她被帶去楚風樓時,宮玉桑帶着兵甲跑來帶她回家時,給于她的安心。
甚至于他吃醋讓季語白解散後院的侍君,都讓季語白感到開心開懷。
為什麽這些都是假的?
為什麽?
她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壞事,要受這樣的報應。
若她有過,那就讓她得急病不治死去,被亂刀捅流血死,或者被冰冷的水溺死,而不是讓她來受這樣的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
這種痛苦壓在心髒裏,無法排解出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頭磕在牆壁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腦漿在頭腦裏震蕩,然而,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難受啊!
好難受!
為什麽會這樣難受!
唔~
來個人殺了我吧!
不想活了,活了兩世,被騙了兩世!
下輩子讓她轉生做一顆石頭,一根水草,一滴水吧。
“砰”一盆水從頭頂倒了下來,季語白從頭到腳都濕透了,衣裳緊緊貼着身體。
“哎,哎,怎麽下面有個人啊!對不住,對不住,哎喲,你別擔心,水不髒的,這是我七歲女兒洗臉的水。”
“要不您來我家換套衣裳。”
季語白沒有理會對方的聲音,春寒料峭,溫熱的水落在身上,熱氣很快就揮發走了,留下的冰涼貼着皮膚,鑽進毛孔,身上的骨血都冒着涼氣。
“真是一個怪人。”一名年輕的男子拿着衣裳,跑到樓下,發現被他潑水的人早已走出一段距離。
季語白像個游魂一樣漫無目的的走,世間千千萬萬的色彩和聲音都在她面前消失了,她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不想~
魂不知所歸,身不知何往。
她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頭發上滾落着水珠,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濕痕。
等她擡頭時,天色已暗,她來到了小福客棧。
小福客棧的老板娘對這個曾豪擲銀錢的客人印象十分深刻,也沒多問,引着她上樓,并奉上了招牌酒–
桂花釀。
門外來了熟客,叫嚷幾聲,老板娘招呼着說:“稍等,馬上下來。”
宮玉卿站在樓下手上提着一個酒壺,眼睛盯着那扇關閉的門。他好像看到了季語白,他曾說過不再見季語白,可心中的思念那是能說放下的就放下,反而思念如同這桂花釀愈久愈醇。
老板娘蹬蹬下樓,宮玉卿上前,嘴角揚開笑容:“老板娘我又來了。”
老板娘娴熟的招呼着:“今天買幾壺桂花釀?”
“三壺足夠。”宮玉卿舉出三根白嫩的手指,放在臉旁,配上嬰兒肥的臉蛋頗有幾分可愛的童稚感,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的。
“好嘞。給你,老顧客了,我給你送碟子自家炸的花生米。”老板娘熱情道。
“老板娘人美心善。”宮玉卿甜甜的道,拎着酒壺便往門外走出幾步,很快有其他客人替代他的位置。想到什麽,他回頭擠進了剛剛的位置,他問:“老板娘,剛剛樓上是誰?”
老板娘遞了壺酒給旁邊的客人,看了眼宮玉卿指過的地方,似乎想到上次發生争吵的事情,用過來人的口吻暗示道:“就是幾月前那個撒錢請客的奇怪客人,她有家室了吧?我看她情況不太對勁,你回城的時候通知她家人過來看看。”老板娘将有家室咬的很重。
這樣明顯的暗示宮玉卿不要摻進去,宮玉卿哪能不懂,他臉上抹開笑容,甜甜道:“哎,我會的。”
“老板娘!打尖住店,快來招呼一下。”客棧響起聲音粗狂的男聲,聲音裏透着一股桀骜的野性,音調與上京城的男子的口音大有不同。
随着聲音進門的是一群風塵仆仆的人,眉目粗犷,身形高壯的男女,人數約二十來人,腦後梳着許多小辮子,這些是外族的裝束!
外族的男女之間的大防不如郦朝嚴謹,男子除了不能繼承家族大權之外,其他的與女子無異,也可以像女子一般的當官從商幹活。
去年邊關戰事郦朝在秦将軍的智謀下連戰連捷,逼退外族好幾座城,聽聞冬日時,她們因缺少錢糧凍死餓死了不少人。
如今銳氣全無,被秦将軍打得跟小羊仔似的,聲都不敢發一個字。
他們如今來郦朝是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