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16章

◎發怒◎

有幾個尖叫出聲的男倌,被手握雪亮刀鋒的甲兵的一個劍柄砸暈了,這些甲兵威脅性的抽出刀,露出一截刀刃,刀鋒泛着駭人的寒光,氣氛更為冷凝。

白靈從還在吓得膽破的人群中擠出來,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地上,話從口中抖糠似的斷斷續續往外掉:“奴···奴才,給···給··殿殿下··請···安。”

整個楚風樓嘩然,接連不斷地重物落地聲,楚風樓跪倒一片,衆人你擠我我擠你的匍匐在地上,話語哆哆嗦嗦的抖出口中:“給·殿殿殿·下請···安安。”

胡欣衣幾個喝的爛醉也在自家奴才的摻扶下行禮。

宮玉桑未喊平身,楚風樓的人也不敢說話,如果開始還只是安靜,這個時候就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

再沒有實權的皇室,那也是高高在上,掌控賤民生殺大權的。

風氣開放的盛唐,昇平公主與郭子儀之子郭暧發生争執,郭嗳醉酒打了公主全家都戰戰兢兢擔心死罪難逃。而驸馬逛妓子倌比醉打金枝嚴重多了。

宮玉桑往季語白身邊走出,跪着的人自發退開一條路,來到季語白身邊他居高臨下看着斜靠在座椅上的季語白,圍在季語白身邊的男倌們在聽到宮玉桑的來歷後,就跟老鼠見了貓躲得遠遠的。

季語白擡眸望着宮玉桑,眼底泛開輕松愉悅,星芒落進眼中,漂亮的驚人:“你···”

“驸馬晚歸,公公擔憂。妾領命來接驸馬回家。”宮玉桑語調柔軟得像一根羽毛,而眼底隐沒陰鸷,暴怒,寒冷快凝成黑色鬼爪,将所有人拖入地獄撕裂。

季語白醉的厲害分辨不出什麽,但嗜酒的胡欣衣已經酒醒幾分,從她的角度正好能夠看到宮玉桑的表情,她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回想起季語白誇過的宮玉桑的話,只覺頭皮發麻,宮玉桑哪裏溫柔乖巧,分明是一頭吃人的惡狼!

“我們回家。”季語白不喜這裏,早就想走了,剛剛是脫不開身。她擡手去撈宮玉桑手,欲借力起身。宮玉桑漠然往旁側了側。

季語白掌心的劃過衣裳,握住了燈光。她有些糊塗看向宮玉桑,擡手再要去撈,紅竹往前一步接住宮玉桑的手,恭敬得近乎冷淡道:“奴才扶您上馬車。”

季語白混沌的腦子聽到可以回去,立刻同意。這地方脂粉氣重得很,男子們又都跟八百年沒見過女人似的饑渴,太可怕了。

楚風樓的人目送宮玉桑和季語白離開,宮玉桑沒來之前,季語白是財神。宮玉桑來了之後,季語白是瘟神。他們的背影漸漸蓋上夜裏的黑,楚風樓的人同時松了口氣。

然而,事情還沒結束。

留在楚風樓的青竹,瞋目切齒看眼欲起身的所有人,怒火燃燒道:“胡欣衣的奴才慫恿驸馬逛妓|院,佟雅,莫懷憂的奴才不曾阻攔同罪,三人打五十板子。白靈跪在旁數。”

青竹将罪責推倒奴才身上,但所有人都明白,奴才是替主子受過。

甲兵沖上前拉住三個奴才,往地上一摔,三人皆是吓得屁滾尿流,一個一個板子打下去,慘叫響徹楚風樓。樓裏的小倌、嫖客們紛紛恐懼而不敢發出聲音。

最該重罰的白靈如跪針氈,板子沒有落在身上,落在心上更為難堪,數着板子恨不得自己去挨頓打,總比心裏折磨好。

老|鸨快哭了,這樣一鬧,他以後還怎麽做生意,她暗下決心,再也不做季小王爺生意。

皇權再沒落,宮玉桑一根手指也能碾死他們一座樓的人。

馬車緩緩向平陽公府駛去,馬車裏氛圍死沉沉。

季語白靠在軟塌上抱着被褥翻身香甜的睡了,留下一池洶湧亂潮給了宮玉桑。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下來,宮玉桑的今晚所有的情緒化成在季語白臉上輕柔拍了一掌:“驸馬,到家了。”

季語白混亂的睜開眼睛,道:“誰···打我?”

“驸馬,我們到家了。”宮玉桑輕輕拍打季語白的臉頰,與季語白對視,力道柔和。

而當季語白對上宮玉桑無辜的鹿眼時,剛剛的被打的怒氣一掃而空。她想定是自己糊塗了,将宮玉桑輕拍她的臉想成了挨了巴掌。

她揉了揉臉道:“那走吧。”

季語白下了馬車,今晚實在困得厲害,睡覺也沒個踏實。她沒空想其他的事,徑直回了房,陷在杯子裏,頭一歪便睡了。

宮玉桑站在季語白床前,望着沒心沒肺熟睡的人。

他彎腰動作輕慢的替她脫了鞋襪,褪了衣裳,接過紅竹遞來的熱毛巾給季語白擦臉。毛巾從季語白漂亮的臉上一寸寸的劃過,像用匕首刀尖從臉上劃過,又落到季語白的脖子上,纖細而脆弱的脈搏敲打着他得指尖,稍微用點力氣,季語白就會在睡夢中死去。

紅竹在旁看得心驚肉跳,幾次想出言阻止都作罷了。

宮玉桑将毛巾還給紅竹,有些疑惑道:“昨天邀她入我房間,她拒絕了。而今日她大張旗鼓的跑去楚風樓買|春,紅竹,難道本殿連妓子都不如麽?”

紅竹一聽撲通跪倒在地上,頭磕在地面,嘴巴像被縫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說她還會帶給本殿多少驚喜?”宮玉桑的語調有些異樣的陰寒,令人畏懼萬分。

紅竹埋着頭,渾身顫抖,恨不得原地埋入土中。

宮玉桑大概是突然覺得無趣,興致缺缺對着跪地的紅竹道:“你出去吧。”

紅竹猛然擡頭,牙齒打着顫,說話不利索道:“殿下不走嗎?”

“不走。”

“您···想做什麽···”紅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玻璃渣上趟過來的,帶着痛與懼。

“我要做的事都是為了早日完成君父的囑托啊。”宮玉桑的臉上劃過猙獰,很快恢複溫和的表情。

“君後···”

“滾!”

紅竹聞言驚慌的夾起尾巴的起身,像是再也受不了似的逃出門。

季語白晚上做夢夢到被蟒蛇纏住,掙脫不開。

天光大亮時,她猝然睜開眼睛,腦海裏蹦出兩個字:上朝。

她昨日才封的官,今日就不上朝,會被林詠君噴成篩子的。

這個兩個字在腦海還沒落下,腰腹傳來呢喃聲:“嗯~”

此時此刻,垂眸望去,她的心情非常的複雜。

胸口趴着一個人,濃密的頭發裏漏出半張攝魄鈎魂的臉,兩人衣裳皆淩亂。季語白努力回想昨日發生的事,勉強抽出了幾個片段,與好友酗酒,接着去了楚風樓,然後宮玉桑接她回府了,然後呢···發生了什麽,她将記憶掂起來來回傾倒,都未想起之後的事。

并且由于她太過用力,宿醉導致頭疼像金剛鑽在腦子裏亂攪,疼的很。

季語白繼頭疼之後,又亂了心神。這樣她臉像敷了一層膠水變得更為麻木。

她半起身手往腰上放,想不驚醒宮玉桑悄悄離房,輕輕慢慢的拿起宮玉桑的陶瓷白的手臂,手臂輕微反抗一下,順勢垂落重新回到腰上摟緊了季語白的腰。

許是季語白起床的動靜牽動了宮玉桑,他眼睛緩緩打開,瞳孔印上季語白的一張麻木的臉。兩人對望一瞬,宮玉桑避開了眼眸,耳尖浮起紅暈,鴉羽似的睫毛蓋在眼皮上,像一根小羽毛搔動心神。

季語白···

這一臉柔情媚态無不暗示昨晚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麽!

她腦子裏海嘯咆哮,禽獸,宮玉桑還懷着孕呢!

她試探道:“昨晚–

辛苦你了?”

宮玉桑羞怯的往季語白懷裏一撲,季語白重新撞回床上,熱度從宮玉桑的臉上透過薄薄的亵衣傳遞到胸口的皮膚上,季語白被燙得無所适從。

這時宮玉桑擡起的眼睛,好像有人将揉碎星輝撒進了他的眼眸,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即亮麗迷人又旖旎溫柔,這時的他不像是人間的皇子,更像是從山野裏走出來的吃人心肝的妖精。

季語白心髒撲通撲通直跳,快撞出胸口,好在她還端着一張麻木不仁的臉,對方沒察覺什麽。

他穆棱兩可嗔道:“驸馬昨晚醉酒折騰壞妾了。”

季語白那張麻木的臉瞬間裂開,她難道真的幹了什麽?!

世界觀炸裂,她怎麽變成了這種沒有底線的垃圾!

痛恨自己被美色迷了心,她老實道:“抱歉,我不記得了。昨晚我回來夜很深了吧,下次這種粗活還是交給白靈來安排吧。”

也不知這句話到底牽動了宮玉桑哪根脆弱的神經,他驀然睜大了眼睛,受傷的眼神直直撞入季語白的眼中。好像在無聲控訴季語白是個穿上衣服不認人的渣女。

季語白咯噔一下,心想她沒說什麽不好的話吧。

宮玉桑眼皮蓋住水潤的眼睛,剛剛那種嬌羞感一掃而空。他默不作聲的下了床,語調搭聳委屈的道:“昨晚妾從楚風樓接你回府時,白靈去了公公那裏還未回房。夜裏深,驸馬昨日醉得不省人事,府上的人多睡了,妾不好煩擾旁人起床,便留在房間伺候驸馬洗漱。後來–”

他負屈的看像季語白一眼:“驸馬拉着我的手不讓走,一時叫紅绫,一時叫百櫻,還叫紫流–”

話音卡頓,點到為止,但又充滿令人遐想的暗示道:“妾想驸馬可能晚上需要人照顧,便自作主張留下來。”一雙眼睛不動聲色打量季語白。

季語白第一反應不可能!

宮玉桑竟敢诓騙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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