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疏遠◎
房間裏蒙校尉昨夜猜拳獲勝擁有睡床資格,結果季語白擠了進來,礙于季語白身份雖然不爽但只能睡地。地板冷硬,一晚上沒睡好,聽到宮玉桑的聲音,立刻起床,還将身邊兩人搖醒,行禮後邁步離開。
而愣在原地的季語白有離開的意圖,見到宮玉桑在外面心裏有點虛,木着臉側開身體,讓房間裏的人離開,半晌沒說話。
心裏冒出一萬個,為什麽?
宮玉桑為什麽這麽早就守在門口了!?
等蒙校尉她們腳步聲都模糊不清了,季語白才郁悶的看眼好冒着白霧的粥,心道沒有毒吧?
她問:“你吃過了嗎?”
“妾伺候驸馬先吃。”宮玉桑揮揮手讓青竹和紅竹将吃食放在桌子上,瑩白的粥散發着清香。
“一起吃。”季語白回到房間桌上,聞着早飯的香味,肚子确有幾分饑餓。但還是不放心邀請宮玉桑一起吃,如果他不吃,就證明粥裏放了要命的毒物。
宮玉桑款步走來,坐在季語白身旁,馨香進入鼻腔,很好聞。可惜,季語白只想挪動一個位置,離宮玉桑遠點。她取了瓷碗舀了一碗粥,所有人都以為她會自己吃,畢竟季語白在上京城是個頂級的纨绔,只會為自己考慮。可,粥碗滿上後,她将粥送到宮玉桑眼前。
有幾股視線在身上膠着,季語白心裏微微一顫,聲音冷冷清清:“你先吃,別餓着肚子的孩子。”
宮玉桑感動的望着季語白,抿嘴輕笑:“是,妻主。”
這笑容乖巧可人,季語白被這笑晃到眼睛。季語白稍微對宮玉桑表現出一點友好,他就像小孩子得到心儀已久的寶貝欣喜不已。
世上真有這麽單純的人麽?
宮玉桑起身拿起碗和勺,添了一碗粥,雙手恭敬的捧到季語白眼前,眼中含着盈盈笑意:“妻主也吃。”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郎情妾意,舉案齊眉的畫面。
季語白看着宮玉桑喝了口粥,才捏個包子,一勺一勺喝着碗裏的粥,粥綿密細膩,清香陣陣,非常可口。
宮玉桑因季語白的無恥強他,造成的壞境地真就沒有半點芥蒂麽?
如今,被強者比強|暴者還坦然,搞得好像季語白才是被強的那人,季語白心裏泛起不小的惡寒。
或者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房間裏偶爾一兩聲清脆的碗與勺的碰撞聲。
一碗粥下肚,季語白吃了個八分飽。匆匆一個餘光瞥到宮玉桑碗裏還有半碗粥,他優雅的舉起勺子,丹紅的嘴唇微微張開,瑩白粥送到嘴巴裏,紅與白很富沖擊力,這吃相如同經過雕琢似的賞心悅目很下飯。
季語白收回眼睛,覺得幹瞪眼很奇奇怪怪于是,手交叉放在小腹,向椅子上後靠,眼眸微閉,靜待宮玉桑吃完。
從宮玉桑的角度,看到季語白吃飽後,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小憩,白璧無瑕的臉映着一縷金色的晨光,增添了高貴的風韻。
季國公當年在上京城是少見的美人,季語白遺傳了她的容貌自然是漂亮不可方物,鵝蛋臉,柳葉眉,上挑的鳳眼。
放以前,她身上籠罩頹靡輕浮的氣息,這種漂亮好似蒙了一層紗,叫人忽視。
兩月前,她從宮玉桑床上醒來後,氣息變得疏離清冷,身上蒙着的紗被什麽給掀開了,奪目的漂亮顯露出來。她自己沒注意,他們在路上行進時,有不少小郎君偷偷摸摸的在看着她,投出愛慕的視線。
宮玉桑放下碗勺,粥碗發出清脆叮咚聲。
聽到聲音,季語白眼皮緩緩撩開,見到青竹收拾碗筷,紅竹遞出手帕。
宮玉桑擦拭完嘴巴,眼睛盈盈一汪清水,看着季語白道:“讓妻主久等了。”
季語白眼皮微蓋,盡量用溫和的語氣,不太傷人的措詞,道:“以後,這種送早飯的雜活就交給紅竹青竹來做,你安心養胎。”
她擔心宮玉桑糾纏,心弦緊了緊。
話說完,宮玉桑眼中的清澈混入了黑色的墨水般,變得深沉黝黑。
季語白話的意思很明白,讓宮玉桑離她遠點!
宮玉桑垂下眼皮,蓋住眼中流轉的陰鸷,語氣溫順乖巧道:“是,妻主。”
季語白暗暗舒口氣,宮玉桑比她想象中的識趣。目送宮玉桑帶着小厮離開房間。
在宮玉桑即将跨過門口時,他停住腳步,肩頭有細微的顫抖,抖碎了金色的晨曦。他似乎想回頭說些什麽,漸漸繃緊了後背,慢慢的後背松弛,他徑直離開了房間。
季語白即便再眼瞎,都能看出宮玉桑是傷心離開。
受害者對施暴者讨好,她不知道宮玉桑是如何接受,并還坦然适應的。
反正,她是很膈應,就像衣服上長滿了尖刺,刺入了皮肉又拔不出來那種感覺。
試想同樣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季語白一定會将對方剁成肉泥,拌上豬飼料喂豬。
車隊在客棧裏用過早飯,便繼續朝着上京城前行。
季語白又嘗試了幾種離開車隊的辦法,全被看似耳聾的牛大娘給逮住。
後來她幹脆老實下來,跟着車隊走。
整整兩天的時間,季語白避着宮玉桑,宮玉桑不再試圖接近她,似乎真的傷心了,對方一直對她好,沒發脾氣,沒使絆子,她扪心自問,是不是做的過分了點。
日光從淺金色變為熟金色。
他們行至一處荒野,四周有矮灌木,青草,河流,還有許多野生動物,就是沒有人。
兵将一部分安營紮寨,一部分去獵野物,剩下的人就撿拾柴火。
季語白身為驸馬無需做任何事,可她除了吃就是睡感到無聊,自領了撿拾柴火的事,而牛大娘笑嘻嘻的要跟季語白作伴。
季語白哪裏不懂她心思,無非是怕季語白接着撿拾柴火的機會,腳底抹油跑了。
她嘗試解釋了一次,自己真打算老實回上京城,然而,牛大娘是個耳背的聾子,嗓子扯啞了也沒聽進去幾個字。
再者,季語白爛臭名聲在外,典當傳家寶在後,就這種品行,嘴巴裏的話十句裏十一句是不能信。
季語白也很無奈。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個時辰,荒原上拱立起一座座營帳,驸馬和大皇子的營帳圍在中間,四周環繞兵将,廚房和篝火設在營帳外,離篝火不遠處堆起柴火方陣。
将士們将獵來的兔子,野豬,小鹿剝皮清洗,串在火上燒烤,火舌舔舐着皮肉,不一會焦香的味道蔓延開來,趕路一天的人的肚子勾得咕咕叫起來。
烤好的肉分為三盤先送到季語白的桌子上,季語白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焦香金黃,香味撲鼻。可她沒什麽胃口,象征性咬了兩口。
底下的兵将見季語白動了筷子,才說了幾句客套話,也開始吃起來。整個席間只有吃飯咀嚼的聲音,再沒有旁的交談。
她擡起眼睛看向身側,那裏的位置是空的,宮玉桑沒有來吃烤肉,青竹傳話來,殿下聞到肉味有些反胃惡心。
宴席過小半,季語白起身道聲,請諸位慢慢吃,便離席。
待她走出一小段距離,篝火旁爆發了小範圍的嬉笑聲。
季語白輕微勾起唇角,原來是她在場,兵将們拘謹所以才不談話。
她藏在燈光外,走在陰暗裏,繞着營帳外走幾圈消食,忽然她捕捉到幾個信息,好像是蒙校尉在談論她。她也沒用心聽,奈何蒙校尉喝了酒,嗓門粗,聲音踏着夜色進入她耳朵。
“季小公爺真是命好,大清早天還沒亮,殿下就巴巴的送了早飯過來。我以為廚房有早飯吃了,開開心心的去,結果一看,冷鍋冷竈。”蒙校尉喝醉了酒,扯着嗓門道。
“哈哈哈。”周圍爆發出嘲笑聲。
“你們笑啥?本朝驸馬不得入朝為官,她娶了殿下,斷了仕途。我就不同了,只要幹的好就能一直升官呢!”
“你這是羨慕吧,可惜沒那個命只能想屁吃!哈哈哈~”嘲笑聲又響起來。
“幹嘛羨慕個吃軟飯的!”蒙校尉不服氣。
“哈哈哈,這軟飯也不是誰想吃就能吃上呀,比如你,你擱那一站,人家會将軟飯換成狗屎砸你頭上!”
···
都是些無用之言,季語白聽了幾句後,就走回自己營帳的路上,一縷清幽的低泣進入耳朵。
季語白尋找聲音來源,這聲音有幾分熟悉。
她想到什麽,眼睛微微睜大–
宮玉桑!
誰欺負他了?
季語白腳步輕移循着聲音找過去,青竹的潑辣的聲音響起:“殿下,奴現在将驸馬找過來,您是殿下還懷着她的孩子,她就該來陪您。哪能處處躲着您?”
宮玉桑帶着鼻音說道:“別···去。我就是有點想家了,對了,你剛去席間看了嗎?”
宮玉桑一汪清水似的眸子裏灑落顆顆水珠子,楚楚可憐。季語白心裏泛着不知道什麽情緒,澀澀的感覺在舌尖蔓延。好像惹哭他的人是自己!
“驸馬沒吃幾口就離席了,奴問了人,都說不知道驸馬去了哪裏。以他秉性無非又是去哪裏勾搭了男子吧?”青竹哼了幾聲:“今日奴看得清清楚楚,有幾個狐媚子朝着驸馬送眼波。”
飛來一頂黑鍋,季語白回想了半天,有這回事麽?
“少編排這些有的沒有的東西。驸馬晚間吃的少,你随我去小廚房做些清淡的吃食與他送去。”宮玉桑說道。
“殿下!”青竹不滿:“真不知為何要對她這麽好?”
“你真想知道?罷了,跟我來,我告訴你。”
一陣窸窣聲,宮玉桑與青竹正踏着草地離開。
季語白好奇的心起,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皮膚上爬動癢得難耐,擡腳跟過去,她也想知道答案。
這時,肩膀被什麽倏然拍了一下。
季語白冷不丁,吓一跳,
她轉過頭,牛大娘喘着粗氣,帶着殺氣的眼睛頓時蹦出千刀劈向她,咬牙切齒低吼:“跟我回營!”
!
不要!
作者有話說:
本章四十八小時內留評,掉落一百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