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珊在廚房裏就聽到了外頭李廣泉來了, 她帶爪擰下一個雞腿,“廣泉,拿着吃。”
剛熏完的鴨腿, 鴨皮上冒着滋滋油花, 泛着好看的深褐色。
“我去洗手。”李廣泉饞了,他姐姐做的熏肉,味道特好, 是外頭買不到的味道, 洗完手後,他才接過鴨腿。
徐珊把熏好的鴨肉切塊, 晚上拿來配酒正好,鴨肝和雞雜也切了一碗,剁碎一把小米椒, 加點梅子醋,緩解肉的油膩, 入口還能回甘。
“你吃完就去幫我燒火,待會煮地瓜。”徐珊把切好的肉放到桌子上, 剩下的拿麻繩串起, 挂在竈臺上, 等炊煙熏制個四日, 去了水分, 李廣泉帶去學校就能吃上個把月。
其實不是外頭沒肉吃, 徐珊給的生活費多,李廣泉又有獎學金, 吃的就是一個家裏的味道。
李廣泉大口吃完,把竈膛重新燒旺後,再出去幫伍姐把洗幹淨的地瓜拿進來。
到了晚飯時, 伍珍珍真沒讓兩小孩吃肉,氣得虎妞拿着碗,坐到了廚房的角落。
“你都十一歲的人了,不再是小孩,犯了錯就是要挨罰,不然你真以為能為所欲為。”說完,伍珍珍瞟了一眼丈夫,“你要是敢偷偷給他們放水,我就讓你也沒肉吃。”
嚴彪朝女兒露出一絲歉意,他可以不吃肉,但是不能不吃“肉”,只能委屈女兒一天了。
豆豆卻沒啥影響,沒肉吃,桌上青菜也好吃,他不挑食。
飯後,徐珊洗漱完上樓。
“姐!”李廣泉跟了上來。
徐珊停在小客廳,給自己的水杯倒茶,看李廣泉笑眯眯的,問:“怎麽了,有好事?”
“嗯,你等我一下。”李廣泉沖進房間,拉開抽屜,拿出一條金吊墜,“姐,這個給你。”
徐珊驚訝地看着李廣泉手中的金項鏈,倒不是因為項鏈是金的,而是項鏈的點綴是個通透的水滴形碧玉。
“這是我從河邊撿到的玉做的。”李廣泉笑說,“我想着咱家現在不缺錢,這塊玉就給你做條項鏈,我也不懂啥好看,就讓大寶哥幫我做的。你喜歡嗎?”
他期待地看着姐姐。
大寶哥和他說,女人都愛金項鏈,加上玉的就更貴更喜歡。
喜歡……真談不上。在聽到是于大寶幫李廣泉做的,徐珊便知道為什麽這條金項鏈會那麽俗了。
不過是李廣泉送的,就算她不戴,也挺喜歡李廣泉的這份心意。
“嗯喜歡,廣泉長大了,懂得孝順我了。”徐珊感嘆。
李廣泉聽此卻皺了眉,“我不是孝順,我只是想你開心。”姐姐還是把他當小孩兒。
徐珊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時,李廣泉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只好也回房間,找了個檀木做的盒子,仔細把金項鏈放好,再放進櫃子裏鎖好。
在家的晚上,徐珊都習慣早睡,她看了一會書後,便躺床上睡覺。
而對面樓的一樓,虎妞她房間的門被慢慢推開。
“吱呀”一聲,特別輕。
虎妞縮着頭,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再一點點拉開門栓。
她兜裏揣着手電筒,但這會不敢開,在月色的掩護下,她倒是特別不顯眼。
按着熟悉的記憶,她走到了廚房門口。
剛才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睡不着,就想吃上一口熏肉。
現在大家都睡了,她就偷偷吃一點兒,明天肯定不會被發現。
這麽想的時候,她打開了手電筒,同時聽到廚房裏傳來“啪”清脆的一聲,裏面有碗碎了。
老鼠?
不大可能。
“豆豆,是你嗎?”虎妞低聲問。
別人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廚房,只有白天和她一起偷吃的豆豆。
虎妞天生膽子大,這會還沒感到怕,便又喊了一聲豆豆,結果這次聽到了凳子摔在地上的聲音。
這次她能确認不是豆豆,忙後退走了兩步。
拿起長廊裏的掃把,用木頭的一端去捅門。
門開了。
手電筒剛照向廚房,就從裏頭跑出來一個人影。
“你是誰?”虎妞大喊一聲。
借着月光,她看清是個女人,便不怕了。
見女人要爬牆跑,虎妞跑過去,拽住女人的褲腰帶,往後一拽,便聽到女人啊了一聲,摔倒在地上。
不等女人起來,虎妞直接伸腳踩住女人的肚子,表情兇悍,“快說,你到底是誰,來我家幹什麽?”
這時,嚴彪和徐珊他們過來。
徐珊開了廚房門口的燈,看到虎妞踩着李麗,她一臉驚奇,這大半夜的,李麗怎麽會在他們家?
虎妞看到大人們都來了,心裏先咯噔下,完了,她怎麽又被抓現行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虎妞腳底一松,李麗從她腳下掙脫開,突然朝沖徐珊跑過去。
随着李麗奔跑的動作,大家看到一束寒光驟閃。
“姐姐,小心。”李廣泉高喊一聲,同時朝姐姐撲了過去。
徐珊沒事,抱住她的李廣泉的胳膊被滑了一條十厘米長的口子,頓時皮肉分開。
嚴彪奪下李麗手中的刀,虎妞已經被吓傻了。
“你們都該死!”李麗猖狂地大喊,随即開始大哭,“像你們這種無情無義的惡人,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我要你們去給我兒子賠命!”
徐珊沒心情聽李麗的哭喊,看到李廣泉的右手快被血染了個遍,她慌到頭皮發麻,“彪哥,你把這個瘋女人綁了,廣泉受傷了,我們得快點去鎮上的醫院!伍姐,你去打電話報警。”
伍珍珍愣了下,才回神跑到客廳報警。
“你們都該死。”李麗被嚴彪綁住手腳,嘴卻沒有停,“我要你們所有人,都去給我兒子陪葬!”
徐珊大概聽出來了,李麗的兒子死了,這會找不到于東陽,便把氣撒在他們一家身上。
不過,她想不明白的是,袁正宇呢?
按袁正宇的性格,不可能讓李麗一個女人來找他們麻煩。
在她這麽思考時,嚴彪已經準備好車,徐珊替李廣泉簡單包紮,讓血流得不那麽快後,他們倆才坐上皮卡車,把李麗丢到後鬥,一路奔向縣城。
李廣泉失血過多,頭暈眼花,他坐不住,只能躺在徐珊的大腿上,臉上的血色已經褪白了。
“姐,你說我會不會死啊?”
徐珊皺眉,“不會的,你運氣好,傷口我看了,縫幾針就夠。”
“啊?”李廣泉似乎挺遺憾的,“我還想着,如果我死了,那姐姐你就會一輩子記得我了。”
徐珊怒了,“小屁孩家家,是家裏對你不好嗎,那麽想死,我現在就把你丢出車在。”
前頭的嚴彪聽了,忙勸,“廣泉,你別說話了,這點傷死不了。你姐姐那麽擔心你,你再說死不死的,是想看她難過嗎?”
李廣泉這會,心裏确實有點遺憾,他總想着讓姐姐喜歡他,可是姐姐總把他當小孩兒。時間久了,漸漸的,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可是一想到姐姐可能會嫁給別人,他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可以聽話,可以很乖,也可以不急着要姐姐喜歡那麽快喜歡他。
但他想讓姐姐,不再把他當小孩兒。
“姐,我剛才保護了你诶。”李廣泉蒼白的臉,擠出一個不好看的笑容。
徐珊想到李麗刺過來的瞬間,說實話,如果李廣泉沒有開她,那她這會肯定傷的比李廣泉嚴重。
“謝謝你廣泉。”徐珊看向李廣泉的傷口,“乖,你別說話了,躺一會,很快就到醫院。”
“不行,我想說。”李廣泉突然任性,“姐,你又把我當小孩兒哄,你可不可以別再把我當小孩兒?我已經長大了,比你高,比你重,可以保護你了。”
他的語氣帶了點幽怨,聽在徐珊耳裏,又理所應當地理解成孩子氣。
可這連日來的相處,她知道李廣泉确實已長大,就像剛才那會,是李廣泉幫她逃過一劫。
“嗯,我盡量。”徐珊說。
“不是要盡量,是要一定。”李廣泉沒什麽力氣說話,但這一點,他還是要強調,“來,我們拉鈎。”
徐珊聽到拉鈎兩個字,想笑又想哭,“行,我們拉鈎。”
嚴彪開得快,只用了四十分鐘就到了縣城醫院,他抱着李廣泉下車,徐珊在車上看着李麗。
李廣泉的傷口需要縫合,嚴彪替他辦了住院,同時打電話給蔡騁,讓他來醫院拿人。
李廣泉從手術臺推出來時,因為麻藥,還沒醒過來,正好這時蔡騁來了,她就下樓去見蔡騁。
她想到李麗口口聲聲說要她全家都死,想來李麗應該是做其他事,便把自己的猜想和蔡騁說了。
蔡騁聽了直皺眉,等他帶來的警察把李麗從後鬥上拿下來時,才認出是李麗,“我知道了,她這是死了兒子,老公又被抓,要找你們報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