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報過案, 徐珊他們帶着多多一起去了縣城。
只不過，沒能見到活着的李秀荷。
徐珊剛到警局，就又被帶了醫院認領屍體。
警察說李秀荷在押送期間, 試圖逃跑, 運氣不好被車撞死了。
徐珊卻覺得這是極好的運氣了，像李秀荷那種人，死了才比較好。
從醫院認領了李秀荷的屍體後, 她本想着以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但是回到警局時，警察說她和李廣泉并沒有領養多多的資格。
給他們解釋的是個年輕警官, 姓吳，小姑娘紮着馬尾，說話聲柔柔的, “李廣泉雖然是雷多多的舅舅，但李廣泉他自己是未成年, 徐珊你也一樣，未成年且獨身公民, 是沒有收養資格的。嚴彪你也是沒有的, 因為你和你妻子已經收養了李廣泉, 并且擁有自己的孩子。”
吳警官淺淺笑着, “并且你們之前報過警, 現在李秀荷死了, 按程序，雷多多得先由福利院看顧, 等找到合适的領養人家後，再加入新家庭。”
聽此，徐珊看了眼門口的的方向, 她怕有些話太現實，就沒讓李廣泉和多多進來。
“那按吳警官的意思，我們家是不管怎麽樣，都沒資格收養多多的，是嗎？”徐珊再次确認。
“是這樣的。”吳警官剛從警校閉業半年，對工作還有特別大的熱情，“其實你們家真的不适合領養多多，多多對于家庭的依賴比較嚴重，而你們家的情況，我有看過，和一般的家庭不太一樣，多多這樣的孩子，更适合一般家庭領養。你們可以不用那麽擔心，李廣泉作為多多的舅舅，是有權參與領養家庭的選擇的。”
徐珊對于多多的情感，就是很簡單的可憐，并沒有太複雜的親情、喜歡那些。
她之前會答應領養多多，全是因為李廣泉和她開口了。
若是她個人而言，是不會主動去提領養多多。
既然現在她家沒有這個資格，她便不會極力去争取，只是不懂怎麽和李廣泉說。
從咨詢室出來後，徐珊看着長椅上坐着的李廣泉正抱着多多，她腳有點挪不動，還是不懂怎麽和李廣泉轉述吳警官的話。
“我去說吧。”嚴彪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廣泉馬上就十二歲了，你不能再把他當五歲看了。”
關于這點，嚴彪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李廣泉長到那麽大還愛粘人，裏頭有徐珊大半的功勞，徐珊總把李廣泉當五歲小孩哄，牽手走路也如同李廣泉五歲時一樣。
可事實上，現在不一樣了，李廣泉一天天長大，過完年就要十二歲了。
徐珊被嚴彪這麽一拍，猛地打了個寒顫，嗯了一聲。
兩人走過去後，嚴彪便把李廣泉叫走了。
至于他們兩之間的談話，徐珊等多年後忘記這回事了，她都沒能知道內容是什麽。
這會，她看着躺在她腿上熟睡的多多，猜想着嚴彪會和李廣泉說什麽。
嚴彪向來話就不多，說話也是挑重要的說。
他和李廣泉站在警局門口的角落裏，寒風呼呼地吹，他把脖子縮進大衣裏，先說了他們家沒資格收養多多的事，“廣泉啊，如今你十二歲了，不是小孩兒了。咱家雖不差錢養個小孩，但是你開學就要去讀書，珍珍剛懷孕，到時候多多肯定跟你姐姐帶。但你姐姐現在就忙得像陀螺，她要是再帶一個小孩，真得累死。聽哥一句勸，長大了就要學會多給自己擔事。”而不是給別人攬事。這話嚴彪沒說出口，他覺得李廣泉能明白。
“而且被別人領養不一定是壞事，沒孩子的人家若是有個孩子，肯定疼。”嚴彪覺得該說的都說了，他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花，“行了，你好好想一下哥說得話，待會進去別跟你姐姐哭，她不容易。”
徐珊看到只有嚴彪一個人進來，問李廣泉呢。
“馬上就進來了。”嚴彪回頭看了眼門的方向，轉頭和徐珊笑了下，“沒事，他都懂的。”
徐珊嘆了口氣，看着門口，等李廣泉進來。
她能理解李廣泉的各種想法，也能包容李廣泉現在的一些不成熟。就像嚴彪說的一樣，李廣泉被她護得太好，以至于比起同齡小孩多了點天真。畢竟只是不到十二歲的小孩，她心裏之前是不想太早讓李廣泉接觸到現實。
只不過，人都是要長大的，若是一直天真下去，那以後李廣泉就真離不開她了。
等了十幾分鐘後，李廣泉才慢慢進來。
徐珊看到李廣泉眼眶有些紅，但是沒哭，心裏倒是有點意外。
最後多多還是留在了福利院，徐珊和李廣泉做了登記，他們可以時常來探望，若是有人願意領養多多，也會通知他們。
從縣城回家時，已經是傍晚。
拖拉機的後鬥沒有棚，冷風直溜溜地往脖子裏鑽。
徐珊把之前帶去醫院的被褥打開，把李廣泉攬到懷裏抱住，搓了搓李廣泉冰冷的臉，“快躲起來，你那麽俊的小臉要是被吹皺了，那姐姐可要心疼死了。”
李廣泉嗯了一聲，仰頭看着姐姐的下巴，大眼睛一眨不眨，“姐姐，謝謝你。”
——謝謝你沒有不要我，也謝謝你一直對我那麽好。
“傻小子。”徐珊哈哈笑下，把李廣泉的頭按回被子裏。
等他們到家時，天已經斷黑了。
院門口的燈亮着，門框邊上站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兒，地上趴着一條狗，等拖拉機開近後，徐珊才看清是伍珍珍和虎妞。
嚴彪最先跳下拖拉機，邊走邊說，“天那麽冷，幹嘛站在門口等，你現在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
伍珍珍對着丈夫笑了下，把手裏的暖壺塞到丈夫懷裏，“我們是聽到拖拉機聲音，才出來的。”
說完，她彎腰把木桶裏用棉衣抱着的暖壺，給徐珊和李廣泉一人塞了一個，“快進屋，我給你們煮了姜茶，菜都在鍋裏熱着。诶，多多呢？怎麽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按伍珍珍猜的，徐珊和李廣泉應該會把多多帶回來養。
“在福利院，咱們進去說。”嚴彪的手已經暖和了，把女兒抱了起來後，一起往廚房走去。
雷多多是在大年二十四那天被人領養的，徐珊找人打聽了那戶人家，雙教師職工，因為獨子游泳溺水，兩人上了年紀不好再生，就想領養一個孩子，在學校和教師公寓裏的評分很不錯，也同意李廣泉以後常去看多多。
這麽一來，關于李秀荷這個人的事，就徹底落幕了。
而徐珊，要準備搬新家啦。
新家在半個月前就裝修好了，只是那時候徐珊忙，便讓新家透透氣。
“伍姐，你先在廠房這裏等着，等我們把東西都搬過去了，你再帶虎妞去。”徐珊不想伍姐過去收拾東西，畢竟懷着孕，磕了碰了對胎兒不好。
她要帶去新家的東西其實不多，前兩天過去看房子時，就陸陸續續把家裏的腌魚那些都給帶過去了。
随着拖拉機的咣當聲，徐珊到了新家。
村長已經帶着兩個兒子等着了，二狗坐在石階上沖李廣泉招手。
徐珊跳下拖拉機，拿了新買的卷煙分給村長他們，看二狗也伸手來拿，被她一巴掌拍開，“小孩家家，拿什麽煙。”
二狗笑，“我不抽，我爸抽啊。”
徐珊白了他一眼，明顯不信這話。
她拿了鑰匙，開了門。
新家也保留了一個大院子，地上鋪了青磚路，左右兩邊種了果樹和一些花草，再往裏走，會經過一個小魚池，夏天可以種兩節藕，順帶養養魚；接着就是正廳，在正廳的左右兩邊是二層的住房，一共有八個房間，每棟住房的一樓中間都有個小客廳。
在正廳右後方是廚房和儲存室，左後方是徐珊特意留出來的書房，中間有個後門，過了後門就是徐珊家的菜地和後山。
房子的外牆是青磚加水泥抹縫，屋頂打過水泥樓板後，再用褐瓦加了隔熱層，整座小院古色古香，是徐珊親手畫的設計圖。
大家跟着徐珊一起進門逛，把拖拉機的東西先放在正廳門口的天井裏。
二狗看呆了眼，“徐珊姐，你家這是大戶人家啊，好漂亮。”
李廣泉前段時間來看時，也驚呆了，他撞了下二狗的胳膊，特自豪，“這可是我姐姐親自設計的。”
今兒搬新家，該怎麽搬，徐珊之前都和李廣泉和嚴彪說好了。她則是到後廚，跟張美麗他們準備午飯。
鹵肉、豬腳都是前一天就準備好的，徐珊給自己系了圍裙，“張嬸嬸，麻煩你們切菜了，爐子上的炭火紅了後，喊我一聲哈。”
“好嘞。”張美麗最喜歡來幫徐珊家幹活，不為別的，就為徐珊大方，特別舍得花錢招待幫忙做事的人，她拿菜刀開始切配菜，“現在啊，咱們這一帶的村子裏，就你家的房子最好看了。”
徐珊笑，“二柱叔不是說了嗎，等明年你家也要蓋新房了，張嬸嬸你就等着享福吧。”
這幾年，村長家是跟徐珊掙了最多錢的，一直沒蓋新房，是因為沒有分家。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好話誰都愛聽，張美麗想到能有自己的新家，笑得直樂。
徐珊也跟着笑。
這時候李廣泉從門後探了個腦袋進來，“姐，徐叔叔剛打電話來，說得等年三十才能回來了。”
“那我就把他最愛的豬頭肉留着。”徐珊看到李廣泉頭頂飄了一層蘆花，指了下他的頭，“快出去拍拍頭上的蘆花，你這是又跑哪兒去玩了？”
李廣泉嘿嘿笑下，“跟二狗爬樹摘柿餅去了。”
說着，他進屋抓了一個鹵雞爪，跑出屋子去了。
而時間轉啊轉，一晃兩年過去，又是一年冬。
徐珊馬上十九歲，李廣泉高一過半，個子比徐珊還高了點。
作者有話要說： 李廣泉：作者，敢不敢讓我再快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