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珊看徐明宇穿戴都不錯, 她在想,徐明宇是不是頭一回到學生家家訪,把她家當貧困戶來着。
李廣泉笑着把徐明宇往她這帶。
“徐老師, 快進去坐。”徐珊做了個請的手勢, 進到客廳。
徐明宇看着徐珊,把手裏買的蛋糕、奶粉等,都遞了過去, “這些都是給你們帶的, 不好意思,打擾了。”
“您真是太客氣了, 不用帶這麽多東西的。”徐珊已經坐下,本想給徐明宇泡茶,但是手酸得厲害, 就把李廣泉拉到身邊,“廣泉, 你來泡茶,我手還是酸, 昨天活真的幹太多了。”
李廣泉嗯了一聲, 很熟練地開始泡茶。
徐明宇坐在徐珊對面, 聽到她這話, 目光當即看向徐珊的手, “你們家的活, 很多嗎?”
他剛進院子時,有大致打量了一下, 院子挺大,就是住的小樓太簡陋了。
“還好,平常不多, 就是昨天累了點,讓老師見笑了。”徐珊把她準備的點心盤遞了過去,“徐老師路上辛苦了,吃點東西?”
她對徐明宇印象還挺好,溫溫和和,待人也很有禮貌。
徐明宇诶了一聲,拿了一顆桂圓搓在手裏,并沒有吃。
伍珍珍牽着女兒進來,另一只手端着水果盤,“都是一些自家種的梨,徐老師多吃一點,不值錢的。”
虎妞兩手抱着一個比她拳頭還大的白地瓜,一邊吃,一邊跑到李廣泉身邊,附在他耳邊說,“舅舅,你老師長得好好看,比黑叔叔好看。”
被點名黑的袁東陽,貼牆站着,對虎妞不屑地哼了一聲。他黑更有男人味,男人要那麽白幹什麽,又不是小姑娘。
徐珊攬着李廣泉,和徐明宇笑了下,“徐老師,你今天來家訪,是我們廣泉在學校有事嗎?”
“是有點事。”徐明宇捏着茶杯,擡頭看了眼徐珊,又去看李廣泉,“廣泉天賦不錯,學校呢,想培養一批奧數人才。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這是好事啊。”伍珍珍插話說,但她覺得這事只要讓李廣泉回來說一聲就行,還沒到來家訪的目的。
“是好事。”徐明宇推了下眼睛,看着有些緊張,“只是奧數要占用比較多的課餘時間,有時候周六也需要補課。所以需要我們提前說明下。”
“那我可以不去嗎?”李廣泉不想周六還在學校,他每次都迫不及待想回家,現在周六都要補課,他不想去了。
“你怎麽不想去?”徐珊問。
李廣泉在老師面前,有些羞澀,“因為我周六不想補課,我想回家。”
徐珊知道李廣泉黏人,這個理由倒是在她預料之中。
只不過學奧數,如果成績好,是可以保送首都大學的。
“你要想清楚哦,如果你學了,以後說不定你就能保送首都大學了。”徐珊捏了下李廣泉的臉,語氣溫柔,她不想逼李廣泉去多努力,只是把事情說清楚。
“我不用保送,我自己能考上。”李廣泉擡頭看着姐姐,大眼睛亮晶晶的。
“那行,就先不學。”徐珊視線移向徐明宇,“不好意思了徐老師,我家廣泉比較黏人,他不想學就不學了,我對他的期望就是考上大學就夠。今天真的麻煩你了,你多吃點東西,中午留下來吃飯吧。”
“啊,不……”徐明宇今天來,主要是想看看李廣泉家裏生活,他這會心都快跳出來了,想到吃飯就更緊張。
“沒事的徐老師。”伍珍珍熱情說,“一頓便飯而已,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待會到中午,就能開飯了。廣泉,你帶你老師去逛逛呗,咱們家的板栗不是熟了嗎,你帶徐老師去撿些,咱們烤起來吃。”
“我也要去!”聽到烤板栗,虎妞立馬舉手。
伍珍珍忍不住捏了下女兒的臉,“你就知道吃。徐珊,我們去抓兔子。”
徐珊诶了一聲,跟着伍姐去廠房抓兔子。
她們兩并排走着,伍珍珍誇到,“那個徐老師看起來人還蠻好,很負責,這點事其實跟廣泉說就行還特意跑一趟。”
徐珊點頭說是,“咱們中午殺兩頭兔子吧,一頭清炖,一頭爆炒。徐老師帶了那麽多東西來,咱們待會給他裝兩頭鹵兔肉回去。”
客廳裏,徐明宇再次愣住,因為他聽到徐珊兩個字。
他走失多年的妹妹,也叫徐珊。
從去年開始,他就在江城附近尋找,妹妹剛走失時,他就去警局問過,但是警局因為那年的洪水,丢失了一部分卷宗。
所以他現在只能一個村一個鎮地找人,直到見到李廣泉的姐姐。
第一眼,他是絕對在做夢,因為時隔七年沒見,而且李廣泉的姐姐看到他并沒有任何的意外,也沒有認出他。
和七年前比,徐明宇的五官只是更成熟了一點,不會到認不出來的地步。
“徐老師,我帶你去撿板栗吧?”李廣泉站了起來。
徐明宇嗯了一聲,跟着李廣泉走,“廣泉,為什麽你姐姐姓徐,你姓李啊?”
這個問題,李廣泉聽過很多遍了,他拿了火鉗和竹籃,“因為我姐姐不是我爸爸媽媽生的,我姐姐是和家人走散了,才來到我家的。”
聽到這裏,徐明宇已經能确認徐珊就是他走散的妹妹,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徐珊怎麽不認他呢?
七年前他們父親剛從農場摘了帽子,準備從南方去北方,一路上車馬勞頓,他們的媽媽水土不服到特別嚴重。等到了江城時,爸爸帶着媽媽去看病,就把九歲的妹妹交給他照顧。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結果等他們再次啓程的時候,他們上了火車後,爸爸和媽媽都累睡着了,妹妹看到車站賣糖人的想要,他就去下車去買,結果等他回車上時,妹妹沒在座位上。本來以為妹妹只是去上廁所,但是後來找遍整個車廂,都沒有找到人。
後來火車停靠在下一站,他們一家本想立即回江城找人,卻遇上暴雨洪水,他媽媽又再次生病,耽擱了一個多月後再回江城,警局被淹了查不到資料,只知道是被一個農村婦女領回家了。
因為媽媽病情的惡化,他爸爸放棄尋找,他那時候年紀小,沒有獨立,便只能先放棄尋找。
“徐老師,你怎麽了?”李廣泉看徐老師呆住,拍了下他的胳膊。
徐明宇回神,說話時唇角還在抖,“廣泉,你姐姐到了你家後,還好嗎?”他看李廣泉家現在雖說住的簡陋一點,但有辦養殖場,日子應該還不錯才是。
卻沒想到,他聽到了李廣泉長長地嘆氣。
“姐姐到我家時,因為失去記憶,很多事情都不會做。”李廣泉對四歲時候的事情記得不多了,“那時候家裏只有地瓜能吃,我媽媽還在,姐姐要幹活,還要被我二姐打。”
“什麽?”徐明宇激動地按住李廣泉的肩膀,“你姐姐還被打?”
李廣泉其實不大願意回憶那段往事,怎麽說呢,那畢竟是他媽媽。
雖然對五歲以前的記憶很少,但他還是有個印象在。
徐明宇這會,眉心緊緊皺在一起,面色陰郁到吓人。
他就那麽一個妹妹,卻因為他的一個疏忽,就這麽和妹妹走散了,還讓妹妹過了那麽苦的生活。
徐明宇之前很想認回妹妹,可現在怕了。
因為妹妹不認識他了,要是妹妹問之前那些年呢,他真回答不出來那時候他在讀書,還是在比較好的環境讀書,一點苦都沒有吃到。
“舅舅,我們還去不去撿板栗啊?”虎妞等了半天,光聽舅舅和他老師說話了,就算老師好看,也不用說那麽多話吧,畢竟吃的最重要呀。
“去,這就去。”李廣泉被虎妞的聲音從過往抽了出來,他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徐老師,我們走吧。”
徐明宇被李廣泉帶到廠房邊上。
為了給廠房遮陰,圍着廠房的一圈都種了板栗樹,每年撿的板栗都有幾百斤,大部分都是分給村民吃了,并沒有拿去賣。
“虎妞你別用手,有刺。”李廣泉拉住虎妞的手,“你就在一邊看着好嗎,舅舅給你撿。”
李廣泉撿板栗可是高手,火鉗插進板栗克,用腳踩住,再左右一擰,板栗就下來了。
他剝了兩顆放到虎妞手上,“你先拿着吃,我給徐老師也撿一些。”
徐明宇這會腦子還是很亂,因為他看過李廣泉的檔案,上面寫的養父母是伍珍珍和嚴彪,這兩個人也都不姓李。
他現在,對于李廣泉這一家的關系,還是沒有搞清楚。唯一能确認的就是,徐珊是他妹妹,但是失去了記憶。
想到尋找多年的妹妹就在眼前了,徐明宇心思全飄到了徐珊那,根本沒注意聽李廣泉說話。
最後李廣泉自己撿了一籃子的板栗,回去的時候李廣泉和虎妞說了許多話,徐明宇都沒聽到。
等他們到了廚房,徐珊正蹲在地上給兔子燙毛。
“你們回來了啊。”徐珊瞄了眼李廣泉的竹籃,裝了滿滿的一籃子,“廣泉記得給每個板栗切個洞,不然待會爆開。”
“我知道的姐姐。”李廣泉提着籃子走到爐子邊,這裏有個鐵罐,裏頭裝的都是和板栗差不多大小的石頭,專門用來烤板栗的。
徐珊給兔子燙完毛,她起身把髒水倒了出去,回來時看到徐明宇還站在門口,笑着說,“徐老師你去客廳和袁東陽看電視吧,他也是一中的學生,他成績可差了,你好好說說他。廚房裏亂,待會弄髒了你衣服就不好了。”
“不……不髒。”說這話時,徐明宇的眼淚已經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一行又一行,他伸手去擦,卻怎麽也控制不住,抽抽泣泣說,“妹……妹,是哥……對不住你。”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都對了,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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