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按往常,原主這會應該在幫李秀荷洗衣服,然後出門采野菜、挑水種菜、燒水供一家子洗漱,再得到一點可憐的鍋巴,一天就結束了。

徐珊想了想,憑李秀荷打死原主這一條,就別想她幫李秀荷洗衣服。挑水種菜是體力活,本就不該她一個小女孩來幹,便拿了竹籃子,打算去後山看看。

徐珊上輩子在八零年代時勇于創業,靠着她的膽量和眼光,帶着一家走出農村,把中藥材賣到了省城,掙了不少的錢。

她現在就想看看李家村附近的山林,有沒有能賣錢的藥材,若是有,她可以想法子留下來掙錢,反正蔣蘭英得了癌症,很快就會死了,到時候少了一個最愛摧殘她的人,日子便不會那麽難了。

“媳婦兒,你慢點。”李廣泉腿短,跟不上徐珊的步伐。

徐珊皺眉停下,“廣泉,我是上山采野菜幹活,你在家玩行嗎?”帶個小屁孩上山,她嫌棄是累贅。

“不行!”李廣泉立刻拒絕,“你是我媳婦兒,我想跟你在一起。”

徐珊看李廣泉眼眶紅了,怕李秀荷随時出來,便只好答應帶李廣泉上山。

李家村建在半山腰上,地勢陡峭,種的都是梯田。而徐珊婆家住在村邊緣,眼下正是春耕農忙時,她一路上倒是沒見到其他人。

她身體差,又剛挨了一頓打,走了十幾分鐘就喘氣了,只好停在村莊附近的灌木林裏找野菜和草藥。

徐珊身處的這片灌木林,因為離村子近,稀稀拉拉有些野菜,草藥只有一些車前草之類不值錢的。

不過她發現這裏的氣候很适合一些稀有草藥的生長,只不過值錢的草藥,得等到她身體好了,進更深的山林才能找到。

“媳婦兒,這裏有馬蘭菜诶。”李廣泉蹲在徐珊邊上,摘了一截綠芽,笑眯眯地給徐珊看。

他也能挖野菜,幫到媳婦兒呢,好開心。

“嗯,你真棒。”徐珊敷衍地應了一聲,繼續摘魚腥草。

過了會,她感到胳膊一重,回頭看到李廣泉抱住她胳膊。

“媳婦兒,你是不是不開心?”李廣泉歪着小腦袋,以前媳婦兒很溫柔,會誇他很棒,還會摸他頭,但是媳婦兒現在都不說話了,“二姐壞,她打你不對,可我已經讓媽罵她了,你不要不開心好嗎?”

說着,李廣泉還晃了下徐珊的手臂,撒嬌地看着她。

徐珊舔了下舌頭,轉頭看了眼四周,确認沒人後,轉身正對着李廣泉,“廣泉,你可不可以別喊哦媳婦兒?”

聽着怪變扭的。

“為什麽?”李廣泉郁悶了,小嘴嘟了起來,“你是我媳婦兒,我就應該喊你媳婦兒啊。我知道了,你就是不開心了。可我打不過二姐啊,她那麽胖……嗚嗚,我打不過她呀。”

說着說着,李廣泉哭了。

徐珊無語嘆氣,“廣泉,你知道媳婦兒是什麽意思嗎?”

“知道!嗝!”李廣泉打了個嗝,癟着嘴捶胸順氣,他當然知道媳婦兒是什麽意思,村裏人都可羨慕他有媳婦兒,他頓住不哭了,“村裏的叔叔伯伯說過,媳婦兒就是用來陪我一起玩,一起睡覺的。”

徐珊:……得嘞,李廣泉的睡覺肯定就是簡單的睡覺。

也是,她和一個五歲小屁孩較真做什麽,反正她不可能真的做李廣泉媳婦。

徐珊摘了半籮筐野菜,擡頭看天色還早,想着這麽早回去肯定得被李秀荷使喚,便去附近的山澗洗野菜。

“廣泉你在一邊玩就行,要是掉水裏,有蟲子的。”徐珊把在山澗邊玩水的李廣泉往後一拉,這小子雖說粘人一點,但心地還是比較好的,還沒被李家人帶歪,她不想看李廣泉玩水生病。

“哦。”李廣泉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山澗,他剛才還看到小蝦來着,怎麽就有蟲子呢?

但媳婦兒都說有蟲,那肯定有蟲,他最聽媳婦兒的話,便不玩水了。

在媳婦兒身後蹲了一會,李廣泉張着嘴巴打哈欠,大眼睛四處張望着,很快就被石頭上的螞蚱吸引了,跟着螞蚱走到樹林裏。

等徐珊把野菜都洗好後,轉身叫了聲廣泉沒人應時,才發現李廣泉不見了。

“李廣泉!”徐珊沖着樹林大吼一聲。

山路崎岖,李廣泉一個五歲小孩,要是磕了碰了,或者掉坑裏就不好了。

徐珊背上籮筐,忙爬到高處,大喊李廣泉三個字。

“小兔崽子,別讓老娘找到!”

徐珊沒有得到回應,急得跳下石頭,邊喊邊走。

大概過了三分鐘左右,她才聽到俏俏的一聲‘媳婦兒’。

徐珊循聲找去,最後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發現李廣泉,“你個小破孩兒,不是讓你別亂跑嗎,一點都不聽話。”

徐珊兩手叉腰,拿出她以前教訓人時的架勢。

罵完後,她看到李廣泉抿着嘴,漆黑的大眼珠子閃了閃,一顆豆大的淚珠就滾了下來。

“我……我一開始……只是想抓蟋蟀嘛。”李廣泉越說越小聲,頭垂得低低的,他又惹媳婦兒生氣了,二狗和他說過,若是媳婦兒生氣,就會不理他,他哭得更傷心了,“媳婦兒,你別罵我了好不好,嗚嗚,我下次一定聽話。”

徐珊這人吃軟不吃硬。

被李廣泉這麽一哭,她該死地心軟了,過去牽起李廣泉的手,“行了,我不罵你了,但你得保證,以後不亂跑,不然我就不帶你出來了。”

“行,我保證。”李廣泉瞬間不哭了,擡手擦了眼淚,擡頭笑眯眯地望着徐珊。

徐珊看小家夥變臉那麽快,忍不住捏了捏李廣泉的臉頰,還別說,挺彈的。

她說了一聲乖,準備回去時,餘光發現李廣泉褲兜鼓鼓的,指着他褲兜問,“你藏了什麽東西?”

“是蛋!”李廣泉獻寶似地從口袋裏掏出兩個蛋,剛才忙着哭,他都忘記了,“我在石頭下撿的,都給你。”

徐珊看了眼手裏的蛋,比尋常雞蛋要小一點,估計是野山雞的蛋,她沒想到李廣泉雲氣那麽好,竟然能撿到野雞蛋。這年頭蛋可是好東西,尋常人家都舍不得吃蛋,家裏養兩只雞生的蛋都留着趕集賣錢。

不過這野雞蛋,拿回去肯定沒她的份。

“廣泉,方奶奶家是不是做了米糕呀?”徐珊蹲下,沖李廣泉挑眉笑了下。

李廣泉乖巧點頭,想到米糕不由舔了下舌頭,“方奶奶的手藝可好了,上回過節,她送了我們家一塊米糕,香香甜甜的,特別好吃。”

好吃就行了。徐珊把兩枚野雞蛋放進口袋裏,想到晚上不用餓肚子,她心情好了點,牽着李廣泉往山下走。

方奶奶就住在李家附近五十米處,徐珊哄着李廣泉拿野雞蛋去找方奶奶換米糕,她自己并不去,因為方奶奶并不喜歡她,以前常會和蔣蘭英說要看緊她,省得她跑了,到時候人財兩空。

她就坐在家附近的苦槠樹下,等李廣泉換來米糕,他們一人一半,吃完後叮囑李廣泉不許說出去,才一起回家。

剛進門,她就看到李秀荷在院子裏晾衣服。

這不有手有腳自己能洗嗎。徐珊在心裏吐槽。

“你還知道回來,幹嘛不死在外頭?”李秀荷拍了下衣服,看到徐珊好好地站在門口,心裏的氣不打一處來,掏起身後的木棍說,“我就知道你是裝的,她奶奶的小雜種,竟然敢給老娘裝死,給我過來!”

徐珊眼睛微眯,她又不傻,過去主動挨打嗎!

“二姐,你不許打我媳婦兒。”李廣泉站到徐珊跟前,有他在,就不能讓人欺負他媳婦兒,不然媳婦兒又要不高興了。

“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破孩,天天媳婦兒媳婦兒地嚷,你丢不丢人啊?”李秀荷見徐珊不動,她袖子往上一拉,朝徐珊走過來。

徐珊見此,心知她肯定打不過李秀荷,可跑了還是要回來睡覺,思緒飛速運轉。

這時,她突然想到中午李廣泉哭的時候,蔣蘭英就把李秀荷叫走了,忙蹲下小聲和李廣泉說:“廣泉,二姐要打死我嘞,她要是打死我了,那你就沒媳婦陪你玩了,你快哭一下幫幫我。”

“做啥要哭?”李廣泉瞪着大眼珠子,不解地說完後,立馬想到他媽能治二姐,蹬地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媽,二姐又打我了!你快救救我啊!”

不需多時,正屋裏再次傳來蔣蘭英的怒吼。

李秀荷手裏的掃把,高高舉着,這會打不得徐珊,可不打她又氣,聽到她媽又吼了一句,她憤憤丢下掃把,邊往正屋走,邊放話,“小賤人,你行,待會我再找你算賬。”

徐珊看李秀荷走了,對李廣泉豎起大拇指,“廣泉你真榜。”

李廣泉被誇,呵呵直笑,怕自己笑得太大聲,又拿手捂住嘴,另一只手不忘去牽徐珊的手。

徐珊走到廚房,放下籮筐後,便走了出去。

這時李秀荷也從正屋出來,徐珊下意識後退半步。

“媽讓你進去。”李秀荷哼了一聲,得意地指着徐珊。

徐珊想到蔣蘭英已經卧床一個月了,她應該不會吃虧,便進了正屋。

身後李廣泉也要跟進來,卻被李秀荷給拽主了。

“二姐,你壞!”李廣泉捶李秀荷的手,他就想跟着媳婦兒一起。

“對,我就是壞,我已經跟媽說了,你剛才是假哭,媽不會再信你了。”李秀荷拍了下李廣泉的屁股,臭小子就知道和她作對,一點都不像她親弟弟。

李廣泉鼓着臉,“我最讨厭二姐了。”

“我也讨厭你。”李秀荷說着冷笑下,“你給我老實待着,等媽收拾完徐珊那個小賤人,我再放了你。”

與此同時,正屋裏的徐珊掩鼻站在門口。

她剛進門,就聞到一股尿騷味,不用想就知道是蔣蘭英身上的。

床上的蔣蘭英瘦得脫了像,顴骨高高聳起,嘴唇微微發紫。

按她的經驗來看,蔣蘭剩下的日子,應該不超過一個月了。

“你過來。”蔣蘭英不悅地沖她招手。

徐珊往前挪了點,她是真不想靠近,因為實在是太臭了,也不知道李秀荷怎麽能待那麽久。

“到床邊來。”蔣蘭英說得有氣無力,她剛才吼女兒花了太多力氣,這會看徐珊都有虛影。

徐珊不懂蔣蘭英要幹嘛,但還是走了過去,因為她還得靠蔣蘭英牽制李秀荷,該演的戲還是要演。

在婆媳關系上,充滿真情實感的有,但假面應付的更多,這時候更有心機才能不吃虧。

“啊!”在徐珊剛走到床邊,蔣蘭英就擰住她胳膊。

“死丫頭,我讓你亂說話,還教壞廣泉,我還沒死呢。”蔣蘭英大口喘氣說,擰了一下尤不解氣,伸手拽住徐珊胳膊的手轉了一圈。

徐珊疼得心都在發顫。

老不死的家夥,都快死的人,擰人還那麽痛。

徐珊想到原主以前常要挨蔣蘭英打,這會看蔣蘭英還要打她,她就恨不得蔣蘭英立刻去見閻王。

她捂住胳膊往後退了一步,思緒轉了轉,低聲哭說:“媽,我真的沒亂說,是我親耳聽到達升哥說不帶二姐回城的。而且村裏人也說達升哥馬上就走了,為什麽不和二姐先定個親,讓二姐沒名沒份跟着他睡覺,不就是為了随時能甩開二姐嗎?媽,二姐不是住家裏嗎,她怎麽和達升哥睡覺啊?”

徐珊的聲音聽着委屈,可她并沒有眼淚,只好擡手擋住眼睛,假裝擦淚。

既然蔣蘭英病成這樣還不忘蹉跎她,那她不介意送蔣蘭英早點去見閻王,所以說到最後特意放慢語氣,就是為了讓蔣蘭英聽清。

“你說啥?村裏人怎麽知道你二姐和徐達升睡覺?不是,你二姐真和徐達升睡覺了?”蔣蘭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剛才聽到的話,同時又被羞恥包裹住,她是臊又急,想親自去問問女兒怎麽回事,可笨重的身子一點力氣都沒有。

關于李秀荷和徐達升睡覺的事,徐珊是猜的,但八九不離十。她上輩子靠賣藥材為生,雖沒有十分精通醫理,但尋常的病例她還是能懂的。

見李秀荷第一眼,徐珊便感覺李秀荷胖得不對勁,後來看過原主的記憶,知道李秀荷有個長相猥瑣的相好,便猜李秀荷懷孕了。

“媽,這事我也知道,但村裏好多人都這麽說。”徐珊抽泣一聲,像足了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村裏好多人都這麽說哩,我也是為了二姐好,才好心提醒她。若是達升哥自己走了,那二姐以後豈不是嫁不了人了?”

蔣蘭英生了兩兒一女,早年家裏老頭會木匠手藝,日子在村裏還算可以,所以她對三個孩子都很疼。後來老頭上山被木頭砸死了,家裏生活一落千丈,雖說更偏心兩個兒子一些,但心裏還是疼女兒的。

轟轟,聽到徐珊這話,蔣蘭英的耳邊仿佛有人在猛地敲鼓。

她整個人都傻眼了。

蔣蘭英想到女兒最近嗜睡又發胖,她是過來人,心裏隐隐有個想法,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一口氣卡在喉嚨裏,上不去又下不來。

她憋了許久後,恨鐵不成鋼地大吼一聲,“李秀荷,你他娘的給我進來!”

說完,指着徐珊,大口喘氣地說:“去把你二姐叫來,快點!”

“我知道了,媽你別着急啊。”徐珊在轉身時抿嘴偷笑,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了。

她出了正屋後,看到院門口拎着李廣泉進來的李秀荷,恢複剛才的演技,小聲抽泣說:“二姐,媽喊你呢。”

“我聽到了。”李秀荷松開李廣泉,看到徐珊眼角有淚,得瑟說,“媽打你了吧,看你下回還敢不敢偷懶亂說話,快去燒水,大哥大嫂快回來了。”

徐珊嗯了一聲,在李秀荷經過她身邊時,快速閃到一旁,免得被李秀荷給打到。

等李秀荷進屋後,徐珊幽幽地哼了一聲,若是有下回,她一定說得更嚴重些,看誰更倒黴。

她心情頗好地吹了聲口哨,到廚房燒水。

李廣泉屁巅皮帶跟上,黏在她身後,“媳婦兒,你剛才是不是哭了?”

“沒哭。”徐珊抱起一捆柴火,頭都沒回。

“你撒謊,我看到你流眼淚了。”李廣泉跳着拉她的手,“我幫你吹一吹。”

徐珊啧了一聲,俯身敷衍地給李廣泉吹了下,便去竈臺燒火。

她剛把火給點着,就聽到正屋裏有丢東西的聲音。

過了一會,李秀荷就狼狽跑了出來。

随即傳來蔣蘭英的怒吼,“去把徐達升給我找來,他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死在他宿舍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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