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這個游戲的信息了解太少,或許,探索背景也是游戲的一部分。穆晚,你願意加入我們隊伍嗎?”
段雪松非常明白,他這支臨時拼湊出來的所謂隊伍,實際并沒有什麽突出的優勢,而穆晚顯然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更适應游戲。
槍法不用說,光将喪屍困在地下一層,已經讓他難以想象。
穆晚沒有正面答複,反而抛出更多問題,“一款逃生游戲不大可能設計得所有玩家都容易通關。從這裏到S市,路況好開車只需要三天左右,為什麽給出的時限這麽寬裕,足有30天?”
“為什麽?”易璇脫口而出,剛問完就後悔了,顯得沒過腦子。雖然事實确實如此。
“因為……企望號飛船30天後才會啓動?”懷波嘗試回答。
他也希望穆晚加入,不僅因為對方貌美、救了他性命,還因為,穆晚身上的沉穩讓他莫名有安全感。
“大概率是這樣,同時也存在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從這裏到S市一路上并不太平,又或者S市本身是龍潭虎穴。僅僅兩天過去,喪屍已經會使用槍械。三十天,不知道會進化出什麽樣的怪物。”
段雪松點頭,“沒錯,之前的喪屍不會從嘴裏吐出那種東西。”他擰着眉,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會分裂成幾瓣的肉刺,“更別提還懂得扣動扳機。”
“所以接下來路上再遇到喪屍,各位小心。”
懷波睜大眼睛,“你不跟我們一起?”為什麽不呢?他們剛好空出一個位子。
“我們的車上還有幾把槍,反正同路,多個人多個照應。”段雪松仍然不放棄,拿出武器誘惑。
穆晚這樣的玩家,是他夢寐以求的隊友。
“不一起了。”穆晚沒再多言,閃身走上道路中央一輛棕綠色越野車面前,拉開車門入內。
她将兩大塑料袋放在副駕駛,搖下車窗系好安全帶,伸出手臂朝外面幾人揮揮手。
汽車發動聲響,黑輪抓地,自帶裝甲感的越野車朝着出小鎮的方向開去。
餘下幾人望着隐入餘晖裏的車屁股,想的都是諸如“那車好帥”、“可以坐七八個人”、“不應該叫她加入我們,應該我們加入她”之類的念頭。
陶斌将帶出來的物資和汽油用力往上拎了拎,“我們也出發吧?”
懷波忽然扭頭,眼神帶了幾分嘲諷,“剛才我們在超市地下一層入口的時候,你在哪裏?”
陶斌略怔,随後嘴角翹起,“能在哪裏?在收拾物資啊?”
懷波同樣扯起嘴角,“易璇的尖叫和槍聲都沒法讓你過來幫把手,看來隊長給你手_槍也是白費。名字叫陶斌,可沒真叫你做個‘逃兵’。”
“你什麽意思?什麽逃兵?非要所有人都去送死?好不容易找到的物資誰拿?”
“找那麽多借口做什麽?還不是因為膽小,只願意坐享其成?”
“把話說清楚!誰膽小!誰坐享其成?我在收集物資的時候你在做什麽?在和美女搭讪!”
“那是因為你身上的槍是老子開鎖取的!不服氣你也弄幾把來啊?收集這些爛大街的物資誰不會?”
“好了!”段雪松及時制止嗓子越來越大,眼看就要打起來的兩人,“把喪屍吵出來,就不用玩了!”
他一開口,兩個大男人盡管不服氣,還是沒再廢話。
“饒銳鋒已經沒了,大家想順利逃生,就多花點心思在琢磨游戲上。”段雪松的目光掃過眼前幾人,轉身朝停在小鎮外的轎車走去。
疼癢爬過後背,被段雪松目光掃過的易璇渾身不舒服。
饒銳鋒是因為她的失誤才沒的,總感覺段雪松剛才的眼神意有所指。
懷波會開各種鎖,陶斌行動敏捷,而她,好像沒什麽特長。
假如真像穆晚說的,喪屍會随時間進化,那麽離開小隊,僅靠她一個人,怎麽通關游戲?
穆晚這邊,棕綠色越野車在黑夜裏朝S市相反方向行駛。車燈照耀下,她開得留心,以免撞上或碾到不必要的東西。
在遇到段雪松一行之前,她也問過兩名其他玩家,得到的信息一致。大家的任務都只是“限定時間登上S市企望號飛船”,而她不同,她的任務是“護送一名NPC成功逃生”。
Non-Player Character,非玩家角色,為什麽多出一個送NPC逃生的附加?或者還有其他玩家任務跟她一樣,只是沒有遇到而已?
受規則所限,她也一樣想不起自己的現實身份,以及為什麽要加入這個游戲。不過只要完成任務成功逃生,答案自會揭曉。
道路兩旁由于沒有路燈照亮,暗夜漆黑,越野車深海裏的安康魚,朝着目标游弋。
穆晚需要找個地方稍作休整,充足的睡眠是保證合理判斷與高效行動的前提。
今天将喪屍群阻在地下一層花了她不少心思和精力,雖然沒能全程抵擋,但也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T市,高聳的寫字樓如巨人在晨曦裏靜默,龐大的城市廢墟由鋼筋森林占據,顯得行駛在城市邊緣山道上的越野車靈動渺小。
隐匿在山林間的三層別墅輪廓簡約,線條流暢,隐約帶着科技感,一看就知道房産的主人花了心思。
車輪在噴泉池前停下。推開車門,穆晚将工兵鏟拿在手裏。
她能感應到,目标NPC就在這幢別墅裏。
噴泉池湧出的水霧在陽光下映出一道細小彩虹,樹冠上兩只鳥兒振翅飛走。眼前的建築就像一座被遺落在叢林的靜谧莊園,誰又能想到眼下身處末世?
別墅大門敞着一道縫,推開厚重的暗灰色磨砂金屬大門,冷冽氣息撲面而來。
與山腳城市的電力全線停擺不一樣,穆晚剛經過玄關,恰到好處的柔和燈光在右邊亮起,淡藍色全息女性身影投射在她面前,“歡迎!請問您需要喝點什麽?茶、咖啡、或者白開水?”
這座別墅有獨立的供電系統。
穆晚面向眼前五官柔和的全息女性,“白開水謝謝。請問這間房子的主人是誰?”
“好的,這就為您準備。主人是方雲間博士。”全息女做出一個“請進”的手勢。
穿過玄關甬道,客廳陳設極簡,只棱角分明的沙發、茶幾、儲物架幾樣。
廳出花園,拉開透明落地推拉門,可見花園裏按照模子般規矩生長的觀賞綠植,無論顏色還是形态,多一分則豐,少一分則寡。
穆晚掃上一眼,轉身回到客廳。
一名高大英俊的男人将白開水以托盤端到茶幾上,彎腰示意,“慢用。請問還有什麽吩咐?”
穆晚的目光在彎腰的男人身上稍作停留,扭頭面向全息女,“該怎麽稱呼你們?”
通過動作的細節她已經确定,端茶的男人是機器人,所以不可能是方雲間博士。別墅的配備高于這個世界一般的科技水準,所以才選擇在城市邊緣單設居所?
全息女閃到穆晚面前,“我叫Linna,他叫禮睿。”
“你們的職責分別是什麽?方博士在嗎?”
“我是這幢別墅的中控系統,禮睿是家庭保姆。方博士已經腦死亡,目前正在二樓最裏面的房間。”
腦死亡,或許是變成喪屍也說不定。
不過就算變成喪屍,也不排除方雲間是任務NPC的可能。穆晚準備上二樓看看。
她握緊手中工兵鏟,朝旋轉樓梯方向走去,禮睿當即默默跟上。
順着啞灰色樓梯向上,穆晚在二樓最裏間房門前站定。
她下壓門把手,推不開,鎖住的。
“女士,這是主人的房間,未經主人許可,不得擅自開啓。”
穆晚低頭瞧見房門上的電子鎖,“Linna,你可以打開這扇門對不對?方博士已經腦死亡,他不可能給任何人開門的許可了。”
Linna的影像投映在房門上,“拒絕任何人開啓房門,是主人腦死亡前下達的最高級別命令。”
這就是說不通的意思了。穆晚不再廢話,後退兩步舉起工兵鏟,朝門縫快準狠落下。
木裂音炸開,如此幾下,房門已經豁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
“警告!女士!請勿采取暴力手段,否則我們有權制止。警告!女士!請勿采取暴力手段,否則我們有權制止。”
Linna機械地執行既定程序,破門這會兒,禮睿伸手阻止,被穆晚靈活地後仰避開,一個下蹲從小腿取出綁着的匕首,揚臂劃斷機器人頸部電路。
畢竟不是戰鬥機器人,禮睿當即垂下腦袋,靜止不動。
就着工兵鏟的動靜,門後開始有撞擊的聲響,待穆晚擡腳一踹,房門當即破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古樸書桌,房間側面排滿整牆書籍,除此之外,地上還躺着一身着白色襯衣,張牙舞爪的男性喪屍。
看來剛才從裏面撞擊房門的就是他——方博士。
死去的方博士面部浮腫泛青,眼睛呈霧白狀。他爬起來張大嘴伸過頭來,穆晚手起鏟落,削得眼前腦袋只剩皮肉吊在肩膀上。
屍體栽向木地板,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警告!女士!請勿采取暴力手段,否則我們有權制止。警告!女士!請勿采取暴力手段,否則我們有權制止。”
穆晚無視Linna過于靠近,暗示威脅的舉動,直接繞過屍體來到書桌旁。
深棕色的桌面上攤着一冊筆記本,旁邊躺有精美簽字筆。
筆記本上字跡蒼勁,只越到後面越潦草混亂,仿佛運筆人已經無法控制筆尖走向。
穆晚沒來及仔細瞧筆記本上的內容,擡眸就見門口赫然立着一個單薄的身影。
眼前的男孩約莫十歲出頭,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放在褲兜裏。身上寬松的灰色家居服一點沒給他的顏值拖後腿,反而襯出幾分慵懶的幹淨。
穆晚能感應到——這就是她需要護送逃生的NPC!
只匆匆一眼,她迅速擡手從椅背上抓過外套,揚展開掩下地面血腥現場。
男孩的視線從她手中外套,落向地面被遮住的屍體,漆黑的眼睛目光深邃,臉上沒什麽表情。
穆晚不确定該怎麽應對這半大孩子,尤其在當前這種情況下。
沒猜錯的話,躺在地上的男人應該是男孩的親人,或者親人的朋友,而她剛剛才一鏟子将男人的脖子給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