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笙與戚岚邁出迷途小站時,月已中天,路上的吸血鬼也越來越多。用戚岚所見的來說,簡直比白天逛步行街的人都還要多。她跟着蘇笙回到來時的“公共廁所”,這會正有幾波吸血鬼從裏面出來。
望着來來往往地吸血鬼,戚岚不禁疑惑起來,“地底基地就六層,容得下那麽多吸血鬼嗎?就我在新生營看到的吸血鬼,最多也就一千來個的樣子吧,這些人都是幹嘛的呀?”
進入安全入口蘇笙解釋道:“地底基地就像一個小城市,除了你所知的一、二、三、六層之外,四層是會議室、研究室、審核室,以及一個大型的制藥廠,你吃的血片就是從那廠裏出來的。五層擁有兩個作用,一個是軍事基地另一個是醫療基地。那裏既是訓練吸血鬼戰士的地方,也是囚禁吸血鬼罪犯的地方。順便說一句,三層可不止住了學生還有廠裏的員工、士兵都住在三層。六層也不止新生營,還有一個巨型圖書館,負責新生的老師以及五層有點官職的吸血鬼全部住在六層。雖然這聽起來很擁擠,但地底基地四通八達,每一個吸血鬼都有屬于自己的獨立私人空間。”
“等等,等等,你剛剛說的其他的都好懂,可這審核室是用來幹嘛的?”
“每一個從新生營裏畢業的吸血鬼,都必須進一次審核室,通過他們在學習中所挖掘的出的異能力類型,來判定他是适合當員工還是士兵,或者老師亦或者幹其他雜活。所以你得偷着樂,既沒有畢業也不用進審核室,就這麽輕而易舉撈到了這麽一份輕松的活。”
兩人一路閑聊着,幽暗的樓道裏,随時能看見兩三雙紅色的瞳孔從身邊飄過。
戚岚又問:“那你曾說過的肅清者呢?”
“肅清者不屬于任何一個樓層,他們分布在這個城市的各處,有着各種各樣的身份僞裝。在白天,他們可能是警察、是公交司機、是保安、是報社記者等等,無人能輕易看清他們的面目。他們也是這座城市吸血鬼中最高等級的制裁者,他們不服從于任何人,只聽命于吸血鬼中地位最高的三位領導人。”
“我知道,一個肯定是眠雪姐姐吧。那還有兩個呢?”
“其中一個過不久你自然也會見到,還有一個在基地極少露面,真面目極少被人知曉,基地中的吸血鬼都把那一個人稱為‘神秘第三人’。”
戚岚忽然跳到蘇笙眼前,睜着圓溜溜的紅瞳饒有興趣的說:“你別賣關子了,就說說其餘兩人到底是誰吧。”
蘇笙指了指她身後的電梯,“不說了,你遲早會知道的。趁着現在電梯裏沒人趕緊去二樓幫海叔吧,我也要回去睡了。”
戚岚看了一眼電梯,回過頭來極不痛快的嘟嚷一句,“故作神秘。”
她這般小姑娘嬌嗔的模樣,在蘇笙眼裏卻成了沒事找事。蘇笙不耐煩地應付着:“随便你怎麽想,我先走了。”不容戚岚作出反應,蘇笙直接丢個她一個背影。
戚岚的期待逐漸變成了失望,注視着蘇笙的紅瞳漸漸黯淡。她沒有迅速離開,仿佛還在期盼着他的回頭,可終歸她只等到了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是傻還是心有所屬?這樣的問題浮上戚岚心頭。明明她已經對他各種明示暗示了,可他依舊無動于衷。她悵然轉身落落寞寞地步向電梯,就在轉身的瞬間她心中的想法也來了個180°大轉彎:不管你是傻還是心有所屬,我認定了你是我的,那你遲早就會是我的。
蘇笙回房時路過眠雪門前,注意到從她門縫下透出的一線明亮,他心頭不禁雀躍了一下:她在啊!
他幹脆停下步子,手舉在半空準備敲門卻又突然頓住。在門口愣了十來秒,蘇笙還是打算離開,忽然地房門內傳來他名字的喊聲。
“是蘇笙嗎?”
蘇笙一驚,有些小興奮。
“眠雪姐姐,是我,蘇笙。”
他靜待着裏面的人的回應。
“進來吧。門沒鎖。”
蘇笙有些受寵若驚,雖然這不是第一次進眠雪房間了,但這麽多年來的次數卻也是屈指可數。“那我進來了。”他招呼一聲,推門而入。
眠雪房間的擺設和蘇笙的房間一樣簡潔,确切的說,蘇笙就是按照她布置房間的方式來折騰自己房間的。所以眠雪和蘇笙的房間,并無兩樣。
一張床白色床單、白色被褥,一把椅子、一張書桌,書桌上擺着一本紅色筆記本,還有一支筆、一盞臺燈以及一個相框。
相框裏面是個五六歲模樣的小男孩,笑的很是燦爛。蘇笙的印象中似乎見過那個孩子,他曾努力回想過很多次,卻記不得和那個孩子有關的任何記憶。
眠雪坐在椅子上,目光凝視着相框中的孩子,涼如秋水的聲音從她兩瓣櫻唇中流出,“蘇笙,你是怎麽看我的?姐姐?非常年長的長輩?吸血鬼?領導人?”
蘇笙想問:還可以有其他答案嗎?可是問不出口,他剛想回答,又聽到她毫無溫度的聲音。
“無所謂了。你反正是人類,也不會和吸血鬼有太多交集。你放心,我會一直保護你,直到你長大羽翼豐滿能夠獨自飛翔。到那時,我便送你離開這座沒有未來的城市。”
我不想走,我想陪在你身邊,就算變成吸血鬼。蘇笙心中即刻如此回答,可到底一字都沒說出來。連反問都不敢,他最終言不由衷的說:“一切都聽眠雪姐姐的安排。”
她在笑,蘇笙覺得她是在笑,卻帶着苦澀。
良久,她的聲音又飄飄然響起,“蘇笙,明晚你陪戚岚回去看看她哥哥,不需要做任何隐秘準備,就大大方方地去看。”
蘇笙不解,要知道讓吸血鬼公然去見親人,這在蘇笙的所知中還是第一次。
“為什麽?為什麽要堂而皇之?”他問。
“就是要堂而皇之。現在你還不懂,等過些日子你就會明白了,不需要等太久。”
“嗯。”蘇笙不再問,點點頭。對于眠雪的命令,他從來沒有違抗過,也不想違抗。她說的事,他都會去做。她不想說的,他也不會多問。
眠雪囑咐道:“明晚你必須從旁監督,切記不要讓他們聊到有關我的任何話題,不管是百裏還是眠雪。”
蘇笙已經稀裏糊塗了,這百裏眠雪不就是眠雪姐姐嘛,将姓與名拆開還能變成兩個人不成。雖然心懷疑惑,但蘇笙還是沒有多問。
他再次點頭,眠雪已經下了逐客令,“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別影響了明天的課程。”
蘇笙轉身,正要開門,眠雪突然又說:“蘇笙,你需要一個家庭教師嗎?不如給你安排一個能輔導你功課的家庭教師?”
蘇笙沒有反對,雖然不喜歡除眠雪以外的人,長期進駐他房間的一畝三分地,但他并不想辜負眠雪的一番苦心,他還是應了下來,“這種一對一的教學方法,對提高成績再好不過了。謝謝你,眠雪姐姐。”
看着蘇笙離開合上門,眠雪才緩緩回過頭,目光又落在了相框裏的孩子臉上。
戚墨從來沒有如此心切的盼望見到一個人,明明他們分離才不過十多個小時,明明他們近的就生活在同一個城市。此時此刻,他的心裏就像裝着一頭倔驢,無論如何規勸,如何告誡自己要冷靜、要清醒,心裏的那頭驢卻還是強拉着他,早的離譜的到了學校。
不過,有人來的比他更早。戚墨一進法語課堂,就看見三人幫已經占據前排的座位。自從上次法語課上的名字事件過後,這三人就再也沒和戚墨搭過一句腔,昨兒個發現戚墨和百裏都沒來上課,他們已經把戚墨當成了頭號敵人。
戚墨随便找了個位置,剛落座,那三人就像老鼠一樣,悉悉索索竄了過來。胖子和瘦猴占了戚墨左右兩邊的位置,大麻哥坐在了戚墨前頭。看這陣勢就明白,這是要斷了戚墨和百裏的任何接觸機會。
戚墨掃了三人一眼,起身換個位置,那三人像牛皮糖一樣又粘了過來。無奈,戚墨只好再換,三人幫也換,如此好幾個回合之後,終于戚墨被三人幫的“真心”所打動,幹脆成就了教室最末端四雄鼎立的局面。
戚墨是這樣打算的,就算現在被這三人圍堵了,等百裏來了,他在移去她坐的地方也不遲。
但有句話不是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嘛,盡管戚墨緊張又激動着,已經做好了沖刺準備,可是等到上課鈴響,百裏卻也沒有出現在。
三人幫已經在暗暗商量,瘦猴說:“難道我們猜錯了?神女昨天根本不是和這小子約會去了,說不定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所以才連續兩天沒來?”
家裏出了事!連戚墨都開始如此想了。昨天傍晚和百裏分開之後,他獨自先回的家,難道、難道她晚上回家的時候遇到了危險?
三人幫似乎在商議什麽,眼神時刻提防着戚墨,等法語老師進課堂後,這三人的談話也随之結束。
戚墨已經坐立難安了。晚上回去遇到危險,這種事不無可能,畢竟他都已經遇到過好幾次了。
去霖那裏吧,去霖那裏打聽看看。腦海裏有一種聲音在告訴戚墨這麽做,實際上他也已經決定如此做了。
迫不及待地等到下課,戚墨的身影比法語老師還要快速的離開教室。正在收拾書本的三人幫,只覺得有一陣風從自個眼前作力刮過。
雖然只去過迷途小站一次,但是戚墨的方向感還是不錯,頂着初夏的太陽,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迷途小站的樓下。
這會還未到飯點,店門開着并無客人出入。
戚墨探頭探腦的走近裏面,正在打掃衛生的女仆擡頭看了他一眼,“先生不好意思,現在還未到營業時間,不過您可以先行訂餐。”
“我、我不是來訂餐的。”戚墨撓撓後腦勺然後問,“霖呢?他在嗎?”
女仆望向吧臺,“找老板的話,你可以去那裏看看。”
戚墨認為女仆是在故意耍他,因為吧臺裏根本就看見人。“你确定是那裏?”他問。
女仆點頭,“你喊幾聲試試看。”
“哦。”戚墨應着,朝吧臺靠近,“霖?”無人回應。
“霖?”
“……”
“霖……”第三聲的尾音還只拖了一半,從吧臺下猝然竄出一雙紅瞳,将戚墨吓地大退三步。是霖,确實是霖,可是他竟然有一雙紅瞳。
戚墨已經不敢動彈,腦海裏亂成了一片,霖竟然是吸血鬼!就在這時,霖忽然哈哈大笑,“你可真好騙。”他取下帶在雙眼中的隐形眼鏡,瞳孔随即恢複了正常人的顏色。
這下戚墨才明白,原來是霖的惡作劇。他舒了口氣平複好心情,朝吧臺靠來。
霖指着吧臺上一雙發着紅光的隐形眼鏡,“怎麽樣,特別像吸血鬼吧。這是我在網上淘來的玩意,不貴300元。”
“一對?”
“一只。有想法嗎?有想法我便宜點轉讓給你。”
戚墨連連擺手,“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我不用,不用。”
“你确定?你确定?這晚上帶出去可以防搶防盜防吸血鬼。”
“還是不用,不用。”
“切,不識貨。算了,算了。”霖不太高興的收起隐形眼鏡,“你來找我有事嗎?”
“其實我是想問百裏的事的。”
聽到百裏二字,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畢竟他也可以被稱為百裏嘛!
戚墨繼續說:“百裏今天沒有去上課,是她家裏出了什麽事,還是她身體不舒服嗎?”
“啊,她啊,估計是睡過頭了吧。這丫頭經常幹這種事,你別太在意,太在意你會經常以為她出事的。”
霖的話讓戚墨懸着的心松了口氣,臉上的烏雲即刻散開,他笑着說:“那你能給我她家的地址嗎?我去她家看看她。”
“地址啊,這種事你就得去問丫頭自個了。”霖忽然一手搭上了戚墨的肩頭,将他拉到自己眼前,神秘兮兮的小聲說:“她要是主動告訴你她家的地址,小子我祝賀你,你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了。”
戚墨莫名其妙,“成功?什麽成功?”
霖松開戚墨,“這種事,到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離開迷途小站時,戚墨看見霖的臉上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在那笑容的背後,仿佛藏着他不能明白的東西。
戚墨走後,霖沖打掃衛生的女仆說:“秋雨,你剛剛看見他的眼珠沒?”
稱為秋雨的店員點頭說:“是的,我看見了。雖然只有一瞬,但那種耀眼的金色卻已足夠灼傷我們的身體。”
“是啊,幸好他還沒有完全覺醒。”
路上,戚墨左思右想,霖所指的成功,只可能是一種,就是他與百裏的關系。如果他與百裏确立了某種關系的話,那百裏自然會告訴他家庭住址,接着就是見父母的節奏。想到這裏,戚墨忍不住的一個人傻笑。
作者有話要說: